屋頂的瓦片被扣了回去,儲瑾禮已經步行到了院子中央,四個小廝各帶一根長棍站成一排,頗有氣勢。
儲瑾禮站定在屋前,看著大敞四開的門,環顧了一圈,目光落在了正堂裡的三人,臉色陰沉地吩咐身後的小廝:“搜!”
初瑤扶著商雲婼起身,行了個萬福問道:“侯爺,這是怎麼了?”
儲瑾禮似乎在氣頭上,冷哼了一聲說:“先不用問,且等等。”
今早商雲婼前腳拿著雞湯離開,後腳嬸孃就找了過來,給他看了傢俱店的採買單,桌椅床榻應有盡有。
嬸孃一臉嫌家醜的模樣跟他說:“這是要置辦一個小家啊,用府銀還是事小,若你這新婦偷人被逮住,那咱們侯府可在這京城裡抬不起頭了,瑾禮你更是沒有臉面了。”
本來他還不信的,可嬸孃又說:“你不回府她也不鬧,你冷落疏遠她也不吵,天底下哪個娘子那般心寬,還不是心裡沒有你。”
想起她昨日對自己留宿別府竟也不聞不問,他猛然驚醒,看來是巴不得讓他夜夜不回府才好啊!
她倒是會選地方,儲硯這裡地處偏僻無人往來,而且他還膽小聽話,她若是威脅他不準告發借用他的地方會情郎,到還真是個能遮掩耳目的好辦法。
但是他氣勢洶洶地殺過來後,發現她正與丫鬟和阿硯在一起看賬本,便不好直接發難。
如若真有姦夫,想必也跑不遠,待抓到人再興師問罪吧。
而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賀氏正在賬房裡隔岸觀火。
賬房離濯曦苑不算遠,她等不及在府裡聽消息,這麼大的熱鬧怎麼能不親自來湊一湊。
儲繡依聽說了這麼大的熱鬧,也嚷著要過來,興奮地說:“這下好了,凝諳有指望了,等瑾禮一直休書把那悍婦給休了,凝諳就能嫁過來了。”
賀氏瞥了她一眼,悠哉地說:“她有沒有姦情我並不知曉,只是她偷了我的賬本還不肯歸還,我必要鬧一鬧她。”
儲繡依咧開的嘴角僵了僵:“啊?你不確定她有姦情啊?”
賀氏眯起眼,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不確定啊,但就算最後搜不出人也不打緊,這種髒汙的罪名換成你,你鬧不鬧?”
儲繡依:“那我必是鬧翻了天啊!”
賀氏微微一笑:“對啊,你都鬧,何況那相國千金,金枝玉葉的哪裡受過這等屈辱,又素來跋扈驕傲,她不把侯府給掀了,到時候根本不用我出手,她就得鬧著和離了。”
儲繡依驚歎:“娘,你好手段啊,可你不怕她也把你給掀了?”
賀氏:“我怎麼了?我只是提供一張傢俬採買的單子,擔心侯爺的臉面受損提醒了幾句,捉姦拿人的都是侯爺,關我什麼事?”
儲繡依拍這手,朝她豎了大拇指,靜等侯府那邊傳來驚濤駭浪。
大概一刻鐘的功夫,儲瑾禮的四個小廝搜查完全回到了院中,回覆很統一,不僅沒發現什麼外男,就連小廝丫鬟都沒發現一個。
商雲婼大致猜到他在做什麼了,怒火被她壓了又壓,若不是經歷過那樣一場夢境,她還真壓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了。
儲瑾禮蹙眉問道:“一個人都沒有?”
他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打起了鼓點,他得編個特別合理收場的理由,要不然商雲婼鬧起來可不好收場。
商雲婼緩步走上前,給了他這個理由:“夫君也得知阿硯院裡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心疼弟弟,帶著氣來的吧?”
儲瑾禮:“啊……是啊,這院子裡怎麼連個下人都沒有,豈有此理!”
商雲婼嘆了口氣,扯了扯他的衣袖說:“夫君你來看看,這屋裡有替換下來的舊傢俱,沒來得及扔呢,那日我來這喝茶,這椅子扶手險些把我的手指刮破。”
儲瑾禮看著斑駁老舊的桌椅,也蹙了蹙眉,這些他從沒留意過,這樣一看,確實有些過分了。
商雲婼:“怎麼說也是侯府正經的二公子,苛待庶子庶女是不入流的人家乾的事,我沒嫁過來也就算了,我嫁了過來祖母還叫我管家,我就不能睜隻眼閉隻眼了,傳出去有損侯府的威名。”
儲瑾禮頷首,問她:“那你怎麼不走府裡的賬目,要用自己的私銀?”
他也是因為這點才覺得她故意隱瞞有貓膩的。
商雲婼又拉著他的衣袖,將他引向了正堂內,示意初瑤將剛剛算出來的賬目給他過目。
商雲婼:“這是我剛查的去年一個月的賬目,府裡都入不敷出了,每個月都有虧空,我就想著,實在不行,我用嫁妝補貼點家用,就不走公賬了。”
儲瑾禮震驚得指著“侯爺支取”的數目問:“單我支取的就有一萬多兩?”
商雲婼:“是啊,這賬記得糊塗,是不是侯爺有什麼大的禮金或者宴請才花銷這般大啊?”
儲瑾禮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那種禮金宴請都是直接走府裡賬的,我從來沒因為這種事支取過現銀。”
商雲婼納悶:“那侯爺支取現銀都是什麼用途?”
儲瑾禮:“……”
他一時語塞,轉移了話題:“我也記不清了,那這麼說來,這賬確實有問題,大娘子是該好好查查!”
商雲婼順勢示弱道:“有夫君這句話阿婼就好行事了,夫君常不來我屋,下人們見風使舵,欺我失寵陽奉陰違。”
儲瑾禮最受不得這種楚楚動人的可憐模樣,當即應了下來。
商雲婼抿唇掩飾著笑意,想起他早上不信嬸孃有錯的樣子,垂了眼轉了轉話鋒柔聲說道:“夫君,我知道嬸孃必不會出錯的,你不如每次支取時讓專人幫著記個賬,然後隔幾天跟府裡的賬目對一下,不就知道到底是誰的錯了嗎?”
儲瑾禮讚賞地看著她:“大娘子說得對,這個辦法甚好。”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溫聲道:“今晚我回你那,也堵堵他們的嘴,免得你在府裡沒有威信。”
商雲婼盈盈一笑:“多謝夫君。”
他們和和美美地說這話,誰也沒注意站在門後陰影中的儲硯,手指微微用力,折斷了盆栽裡的梅枝。
還在賬房裡等消息的兩人,忽地聽見儲瑾禮的小廝高聲通傳:“侯爺原話,府裡敢不尊大娘子者,亂棍打死!”
賀氏和儲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