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镇内城要比外城繁华,铺着平整青石的街道能够容纳三辆马车通行。
内城两旁都是鳞次栉比的酒楼、书店、粮店、布庄。
各种铺子应有尽有。
衣着鲜亮的富家公子,劲装利落的练家子也比外城多了许多。
一小巷处,门口立着一块牌匾。
梁氏武馆。
灰白色的墙院内,一群少年蹲在墙角,双手持木刀平举,手腕和刀身皆有沙袋悬着。
一昂藏大汉穿梭在这些学徒中间,不时的训斥教导。
小院书房内,老者坐在太师椅上,透过窗户看着正在练习的一群少年弟子,微微点头。
这老者身材魁梧,年岁不小,兜帽下的发丝都已经灰白一片,脸上满是风霜,独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梁东流剥了个柑橘,分给老父一半,随口问道:“爹。看来你那名头还是能哄一些人过来的。这批弟子潜力不错。”
“说不得,几个月后我就有新的师弟了吧?”
梁老头慢慢咀嚼着橘子,没有说话。
梁东流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是吧,老爷子。您真打算大干一场?”
他以为父亲弄个武馆,纯属是玩票性质。
是真没想到,老父亲辞官归家之后还打算重新创业?
梁老头儿瞪着眼:“大惊小怪!”
“老头子我做什么,用得着和你说。”
“成天咋咋呼呼的,没个样子。”
梁东流见此,头一缩,撇了撇嘴。
见梁老头眼风又扫了过来,立马端正姿态。
“哼!”
梁老头敲了敲桌子。
对着梁东流沉声道:“自陛下登基以来已有二十多年。十一年前,陛下使定国公灭蜀,天下才算真正归一。”
“但整个大雍暗地里却是波涛汹涌,浪潮翻滚。”
“各地宗派世家篡夺利益,明里暗里给朝廷难看。”
“尤其是蜀州,最后统一,又未经过大军清洗,问题最大。”
“虽然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患,但朝廷百废待兴,没空和他们争来斗去。”
“所以,朝廷衮衮诸公便想了个法子。”
梁老头说到这里,眼里有些兴奋。
“腾笼换鸟!”
“直接不跟蜀州这些世家门阀们玩了,换个地方再折腾!”
“咳!有些渴了。”
梁东流早就听出了兴趣,忙端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递给梁老头。
“爹,喝茶。”
“嗯,有点苦。”
看了看眼巴巴等自家开口的小儿子,梁老头不再卖关子。
“朝廷决定开发南荒了!”
“开发南荒群山?”
梁东流吓了一跳。
而后便是狂喜。
南荒群山位于大荒南部,山中除了南蛮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毒虫猛兽、大妖。
但与危险相对的,是南荒蕴含极其丰富的修行资源。
宝药,灵兽,矿产,奇花异草。
习武的种种资源都可以从中找到。
见梁东流明白其中关窍,梁老头微微颔首。
“没错,朝廷打算开发南荒。就从黑山开始。”
“将来蜀州的郡治估计就不是锦官府了。咱脚下的山海郡可能就是新的州城。至于洪泽县、江汉镇更是重中之重!”
梁老头抿了口茶。语重心长道:“东流,出来混,光会打是没用的。”
“你再会打,也有力竭的时候。混江湖啊,要讲势力,讲背景。没有势力背景就要看兄弟。”
“武馆这些人,你多看看,有能处的,就好好笼络着。且有用的着他们的地方呢!”
梁东流若有所思。
……
这厢。
李牧酒和陈二爷交谈完完毕,收拾好购买的物资,便准备打道回府。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呦,这不是盛叔吗?”
“上个月找咱们借的十两银子可还没还。”
“怎么,还想赖账?”
“也不打听打听你爷爷我的名头。”
“江汉一条街,谁敢赖我张铁牛的账?”
李牧酒抬头远望,便见到一群地痞流氓正围着一个面容粗狂的憨厚汉子。
为首的地痞眼眉阴戾,一头疣子疤分外醒目。
“十两?”
“张爷,俺可就只借了一两银子给老娘看病。当时说好了一个月后还一两半。”
“你怎么能要十两银子呢?这不是明抢吗?”
憨厚汉子情绪激动。
癞痢张呸了一口,捡起一块砖头便砸了过去。
“呸!我说十两银,就是十两银。少一两银都不行。”
“若是还不起钱,便拿你家小儿子抵账,你家小儿子长得清秀,东城的韩老爷就好这一口。”
“说不得,兄弟还给你家寻了一门富贵呢。”
憨厚汉子头上流血不止,但却死死咬着牙关。
即使心中恨意滔天,也未敢对外显露分毫。
他还有家人,他斗不过张铁牛这个癞痢头。
“张爷,您行行好,家里真的没这多钱了。”
哼!
癞痢张眼睛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举起手中砖头,就要下死手。
在他抬手的瞬间,站在不远处的李牧酒便皱起了眉头。
被打的这人他认识,他叫周盛,也是靠山村的人,是一名猎户。
以前李家日子艰难的时候,他家媳妇偷偷塞给过李元青两个鸡蛋。
所以,这事儿他没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在有能力的情况下便不能坐视不理。
李牧酒快步上前,小腿肌肉紧绷,宽松的裤腿里面隐隐可见一块块突起的肌肉。
对准癞痢张的膝盖骨便是狠狠一戳。
他动手的速度极快,癞痢张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戳了个正着。
只听到咔嚓一声,癞痢张的腿骨便被折断了。
“啊!”
“痛杀我也!”
癞痢张瞬间摔了个大马趴,他一边抱着膝盖,一边对着李牧酒破口大骂。
“你小子是找死吗?”
“你个泥腿子也敢找爷爷的麻烦!”
随着他的一声尖叫,周围的泼皮好像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全都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泼皮们对着李牧酒激愤叫嚷,喊打喊杀。
一时之间声势浩大,咒骂声不断。
旁边的周盛被吓得不轻,扯了扯李牧酒的袖子,让他快走。
成为众矢之的李牧酒却不屑的摇摇头。
面上看不出什么害怕之色,反而透露出了几分沉静。
他只是轻轻的从背篓中拿出了沾着血迹的开山斧,轻轻一晃,慢慢的向前迈了一步。
刚才还叫嚣的泼皮们立即便安静了下来。
李牧酒缓缓向前走。
泼皮们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对劲,立即退到张癞痢身后。
“你,你别过来啊!”
“再过来我就报官了啊!”
癞痢张色厉内荏的叫嚷道。
“你知道我大佬是谁吗?你动了我,白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癞痢张见李牧酒不为所动,心中惶恐。看着开山斧上还没干涸的鲜血,更是狠狠的打了个激灵。
“你你你,到底想要干嘛?”
癞痢张的声音中甚至带有一丝悲泣。
“你刚刚不是很威吗?”
李牧酒脚步不停,随意问道:“刚才周盛到底欠你多少钱,想清楚了再说。”
“一两半?”
“嗯?”
“一两。”
李牧酒从口袋里掏出一两碎银,随手丢给癞痢张。
淡淡道:“这一两银子你拿去,若是下次我再发现你找周盛的麻烦,你知道后果。”
“我记得你是城南码头上的人是吧?”
“你怎么知道?”
癞痢张慌了。什么时候自家老巢都被人知道了?
“你想要干什么?”
李牧酒微微一笑。晃了晃开山斧。
“没事儿,就是有空我想去找你聊聊天。”
妈的,谁想和你聊天。
这话一出,癞痢张立马吓得一个哆嗦,转身便往巷子后面跑去。
“切!”
李牧酒不屑的转身。
“周哥,那一两银子你慢慢还。反正你家也在靠山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周盛好像头一次认识李牧酒一般。
擦了擦眼泪,感激道。
“牧酒,这…这让我怎么说?以后你家有事儿,我周盛但凡犹豫一下,就不是个人。”
周盛眼睛红红的,若没有李牧酒,今天他拿不出银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嗐,咱都是一个村的人,在外互相帮助嘛。”
李牧酒挥挥手,不在意的说道。
“好!酒哥说的真好。”
“酒哥下次带我一起进山吧,俺就跟着酒哥你打打下手。”
“酒哥,您今天真威武霸气。”
周围靠山村的一些人纷纷围着李牧酒吹捧,对李牧酒刚才的仗义行为都感到敬佩。
李牧酒拱拱手,与众人打成一片。
心中小人叉手望天。
仗义小孟尝,江汉及时雨。
第一步,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