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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莫名其妙地被少爷一顿呵斥,长乐瘪了瘪嘴,委屈但不敢说。

他可没说少爷想愫愫,是少爷自个儿承认的。

看见长乐低头不说话,陆砚川心头越发恼火,气鼓鼓地踹了一脚旁边的石墩子,本想撒气,却把自个儿的脚震得生疼。

“少爷,您气愫愫就气愫愫,做什么拿自己的身子撒气呀!让夫人知道又该担心了!”长乐的赶紧上前扶着他,都要蹲下身子检查他的腿脚,被陆砚川拎起来。

“你家少爷我是泥做的,踹一脚就散架?”陆砚川哼笑一声,把人扔到一旁,“再说了,就算我的腿瘸了,那个没良心的也不会心疼!”

“可是少爷,您不觉得……”长乐说着顿了顿,小心翼翼抬头看着陆砚川,直到得了他的同意才敢继续往下说,“您不觉得您对愫愫过于在意了吗?原本当初让她进公府也是为了救覃川县百姓,如今愫愫离开,您也就不用再为那些百姓奔波,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吗?”

长乐越说,陆砚川的脸色就越黑,说道最后,长乐的脑袋差点低到地上去,而陆砚川的脸也黑得能滴墨。

“小爷我怎么会在意她?你脑袋里是不是进水了!”陆砚川咬牙切齿地屈起手指敲在长乐的脑袋上,“她毕竟是我带进来的,若是出了事,我良心上过不去。”

这下长乐不敢再说,反倒是陆砚川自己安慰起了自己。

他低下头笑了笑,嘴角上扬,眼角弯曲,“你小子说的对,现在我不用费心费力去查案,是天大的喜事!走,叫上陈宁出去喝酒!”

可长乐看着少爷的脸,怎么也不像是笑模样。

他叹了口气,默默跟在少爷身后出了承恩公府,拎上两壶好酒去茶楼。

等陈宁到来,陆砚川已经三四杯酒下肚,脸颊一片微红,颇有几分醉意。

“你家少爷这是……受了情伤,借酒浇愁?”陈宁站在门口,看着眼神迷离的陆砚川,抬起的腿竟没敢放下,转头问长乐道。

长乐撇嘴摇头,“是愫愫姑娘不告而别,少爷心中烦闷,这才出来饮酒。”

陈宁高高挑起一边的眉头,眼底满是兴味,“不过是个丫鬟,先前你家少爷对她上心,我还以为是想收了她做通房,如今瞧这模样,他是真动心了?”

“这话奴不敢说。”长乐默默低头,缩着脖子,生怕惹恼少爷。

但不曾想,他们已经压低声音,却还是被陆砚川听到只言片语。

只见陆砚川重重把手里的酒壶往桌上一顿,指着陈宁道:“你说谁收通房?谁动心了!小爷我是开心,甩掉一个大麻烦,岂能不痛快?”

听到好友的声音,陈宁赶忙拎着袍子走进去,对长乐挥挥手,让他把门看好了。

走到陆砚川面前,陈宁顺势接过他手里的酒壶,往自己面前的酒盅里倒了杯酒,顺从道:“我可没说你要收通房,京城谁不知道大公子你洁身自好,不近女色?”

“那是!”陆砚川点点头,满脸通红,深以为然。

陈宁看他醉成这模样,哭笑不得,趁机压低声音问道:“那敢问大公子,为什么要把愫愫带在身边?你不是不近女色吗?”

“她……”

陆砚川握着酒壶,歪头靠在手背上,醉酒的酡红越发衬得他唇红齿白,眉目俊秀,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透露纯然,仿佛是不安世事的神祇。

顿了许久,他才呢喃道:“她是唯一一个说我是好人的人,我不想让她失望。”

陆砚川垂头靠在手背上,素来嚣张跋扈恣意纵情的脸上满是落寞。

除了方愫,所有人都说他仗着皇帝舅舅横行霸道。

他们说他嚣张,那他就嚣张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肆意妄为。

可是方愫不怕他。

在画舫上,方愫本可以留下来陷害他,届时就算他不愿意,也会因礼义而将方愫带回承恩公府做侍妾,至少一生衣食无忧。

但方愫却拿着他的玉佩跑了。

那时陆砚川便觉得这姑娘聪明得很——拿着玉佩,自己就不得不去找她,甚至不得不帮她的忙。

在客栈里,方愫对他说他是个好人,那一刻,陆砚川仿佛听到了暌违已久的声音。

他从来就不是个恶人,只是没有人相信罢了。

而愫愫愿意相信他,所以他才要证明给愫愫看,自己真的是个好人。

可是还没来得及等他证明,她却不告而别,仿佛那一句好人从头至尾就是个笑话。

陈宁有些惊讶,“就因为一句好人?”

陆砚川抬头,迷茫的眼神里参杂几分自嘲,“你看,你也不信。”

“我并非不信,你我是至交,我当然信你本性不坏。可我一时没明白,你想做什么好人?”陈宁不自觉地饮了口酒,“行舟,你我这样的身份,是做不了好人的。”

茶楼陷入沉重的静默,压在陆砚川心头,喘不过气来。

他的泼天富贵隆恩盛宠是用爹娘遭受猜忌换来的,他可以做好人,但承恩公和长公主却没法陪着他做好人。

他们的头上还有天,天让他们做什么,他们才能做什么!

片刻后,陆砚川收起苦笑,脑袋也比方才清醒许多。

“谢谢你,岁安。”他仿佛又成了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公子。

可陈宁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陈宁叹气,开导他道:“谁不曾有一腔孤勇?等你入朝为官就会知道,那满腔热血是最没用的东西。”

“我不觉得。”陆砚川拍了拍陈宁的肩膀,“岁安,方愫就是凭着一腔孤勇才从覃川来到京城,我不觉得那东西没用,或许,是我们没用对地方。”

“我原以为你想明白了,怎么如今瞧着你还在钻牛角尖?”陈宁皱眉,“行舟,切不可意气用事!”

“那你上回为何要带兵去马家坡帮我?”陆砚川笑嘻嘻地看着他,“岁安,你若无一腔孤勇,便不会插手此事。”

“我们是朋友……”

陈宁还想辩解,被陆砚川打断,“但你知道我所查为何事还愿意帮我,就证明你与那些人不同。”

陈宁哑口无言。

半晌,他转头望向窗外,淡淡开口:“洪远的尸体在义庄。方姑娘重情重义,不会弃洪远于不顾,去那里或许还能挽留她。”

陆砚川笑意盎然,眼底浮现盈盈光点。

“岁安,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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