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兩三個小時的車，回到上河村時，正好有一戶人家在殺年豬，村裡正熱鬧著！
“這兩姑娘是李玉梅家女兒吧！”
“應該是，小的那個好像是夕華丫頭，前年一家子回來過，我記得，變化還真大，漂亮多了！”
陳夕華姐妹兩人，和路邊幾個說話的人問了好，“大爺大媽大家好，叔叔嬸子們好！”
一路回到老房子，打開門，裡面打掃得很乾淨，應該是村長家的嬸子經常過來幫忙掃的！
陳夕華和陳金華分別拿了一袋糖果餅乾，先去村長家，“王嬸子，在洗板凳呢！”
來到村長家時，李村長大兒媳王嬸正在洗東西，年前搞衛生，家裡的飯桌板凳什麼，都是用水沖刷洗的，不只是用抹布抹！
“哎呀，夕華回來了啊，快進來，這位是？”王嬸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到門口走進來兩個十幾歲的姑娘，小的她認得，是李玉梅家夕華那丫頭，大的那個，是哪個姐姐來著？
“王嬸子，我是老二，叫陳金華，您叫我二丫頭，或者金華都行！”陳金華大聲爽朗說了出來！
“好，好，二丫頭。”王嬸用身前圍裙擦擦手，然後一手一個，拉著兩姐妹就進了堂屋。
陳夕華把手裡糖果餅乾放桌上，“王嬸子這是我們一點點心意，給你們家當個零嘴！”
“小孩子家家，就你最講究！”王嬸用眼神睨了一下陳夕華，還用手點點她額頭，這丫頭就是懂事，以前三四歲、小小一個就會跑來給她送吃的，說姥姥做的糕點！
“餓了沒，我煮碗麵條給你倆吃！”王嬸轉過身就要去廚房！
“不用，王嬸子，您別忙，我們還要去老村支書家！”陳夕華說著話，示意二姐，兩人就跑了出去！
“那等下過來吃午飯，這丫頭，跑得真快！”王嬸追出來喊！
已經走遠的陳夕華回頭：“好的，謝謝王嬸！”
回家又拿了一袋糖果餅乾，走去老村支書家，好像沒什麼人在，正打算往家走，遇到七十多歲的老村支書五太爺，正乏力地慢慢走回來。
“五太爺爺，您好！”陳夕華立即上前去扶著人走！陳金華也跟過來，扶著老人另一邊！“五太爺爺好！”
“夕丫頭，我剛剛路上聽到人說你回來了，我遠遠看著，有點像，眼睛不好使了，看不遠！”老村支書聲音有點沙啞，還有點喘氣！
“你們爹孃沒有回來嗎？”
陳夕華：“沒，還在忙糕點鋪的事！”
“五太爺爺，您坐下好好歇歇，我們就先去村裡逛逛，等下還要去一下老校長家！”陳夕華看老人很是疲憊，就不多說話了，兩分鐘不到，放下東西就先走了！
“好，好，多回來看看！”老人聲音緩緩傳來！
陳金華出來後，拍拍胸口，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和年齡這麼大的老人說什麼，感覺她大聲點，就會像她的大力一樣，會把人碰倒！
最後，姐妹兩人，來到村尾，老校長家！
“校長，校長，我回來了！”陳夕華在門外就高聲大喊，過了幾年應該有變化的，而且她本來和原主就不一樣，那她乾脆表現得明顯點！
“聽到了，聽到了，這丫頭，長大了，居然會是這麼活潑的！”老校長慢走出來，頭上多了些白髮，但身體還是挺好的，六十來歲！
“老校長，這是我二姐，陳金華！”陳夕華先介紹自己二姐！
“校長您好！”陳金華有點拘謹，她最怕老師了，更別說現在人家是校長。
不是怕老師罰她罵她，她是怕老師提問她，她不是笨，就是不想讀書的，但是五妹妹一直強調讀書的重要性，還用各種小手段誘惑她，她只能硬著頭皮讀下去！
“進來吧，先寫幾個字給我看看！”老校長也不廢話，這丫頭兩三年不見，變得真不少！
陳夕華有點心虛地走到書桌前，內心糾結了下，開始動筆寫！
“力度掌握不錯，這筆畫呢，你沒怎麼按那本字帖練吧，很多筆畫，你寫得有點隨意，又不像草書。”老校長分析道，這丫頭從小算是話少沉默，看落筆時的慎重也知道，但仔細看，每個字又完成得很快，像是一筆而過！
總覺得有點矛盾，也許是這丫頭回到父母身邊，性格變活潑開朗，寫字也變得隨性輕快了！
“有練，就是不多，上一年要小升初考試，學業有點忙！”陳夕華有點慚愧，但藉口還是要找一下的，不然會讓老校長失望！畢竟老校長對她期望還是很大的。
陳夕華雖然不完全知道老校長所想，但是看老校長若有所思的表情，也大概猜出他看透了自己。
看字如看人，不管怎麼掩飾，還是能看出一點內裡的，即便她已經儘量不帶筆了，按照正常書法寫字。
她讀大學時，有個專業課老師上課，沒有ppt教案，都是老師講，而且講得很快。學生要記筆記，不但要認真聽，而且寫字得快，很多字的筆畫差點都成自創了！一筆帶過，又不是真正草書筆畫！
陳金華在屋裡看一會兒就呆不住了，悄悄走了出去，想去村裡看人殺豬！
陳夕華停下手裡的毛筆，看著老校長問，“老校長，您最近過得怎樣？”
想到老校長從下放到上河村，有二十七八年沒有走出去過。
以前聽姥姥說，老校長在76年時，他就可以回南省省城了，卻沒有回；在83年時，有幾個京市的人來找他，接他回京市，他也沒有回，他當時說，在那裡也是教書！
老校長看著陳夕華欲言又止，不耐煩了，“有話直說！扭扭捏捏兜什麼彎，小孩子那麼多心眼！”
“老校長，您明年要退休了吧，還繼續住在上河村嗎？”陳夕華也不扭捏了，直接問！
“怎麼，嫌棄我老頭子，不想我在上河村？”老校長語氣不善，眼神大有一副：你如果回答是，就要生氣的意思！
陳夕華故作心虛，咽咽口水，討好說：“哪能呢，我這是想啊，您退休後，一個人肯定閒得沒事做，如果離家出走，玩得不亦樂乎，不知道回家，全國那麼大，我上哪找您！”
“哼，想問我，會不會離開，如果離開了，還回不回來，我要是離開了，會去哪裡？最後還怪我頭上，說什麼離家出走？八百個心眼，哪裡學壞的？”老校長氣得都要吹鼻子瞪眼了。
陳夕華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下！“老校長，看您說的，我這不是擔心您嗎！”
老校長不想搭理陳夕華，坐在靠椅上，平復一下心情，這個臭丫頭，才十二歲不到吧，賊精賊精的！
本來，他打算退休後，繼續任教，這鄉村小學，很多老師都不願意來教，他可以，也願意。
但是，前段時間，縣裡教育局通知，下一年會有新的校長，來上河村小學任職，說要多給年輕人歷練學習！
那他退休了，如果還留校任教，小學就那點地方，抬頭不見低頭見，新校長就容易誤會，這教學管理工作，是不是哪裡做得不好，讓人不放心。
所以，他確實有考慮，等退休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呆在這裡也快三十年了，之前那點心結也早就沒有了！
但他一個人，又能去哪裡！
陳夕華看老校長默默沉思，果然，能自然不避諱地說‘離不離開’的話。
說明老校長確實打算離開這裡了！
感覺氣氛有點沉悶，陳夕華一本正經地說，“校長啊，您要去哪裡都可以。”
“不過，您得把要去的‘外鄉新家’的地址告訴我。”
“又或者，您每年回來一次上河村，去縣裡也成！”
“否則…否則，我就把那本書法字帖還給您或者丟了！”陳夕華有停頓，但是不等校長說話，她又接著說，還故意把‘外鄉新家’四個字加重。
“嘿，你個小丫頭，怎麼耍賴啊！”老校長聽後，又開始瞪著陳夕華，還外鄉新家，他要是離開回去，那也是自己真正的家鄉！
陳夕華無所謂道，“怎麼是耍賴呢！”
“我四五歲，小小個，您看我聰明可愛，非要扒拉著我跟您讀書寫字，還要我練書法，現在卻扔給我一本破字帖，就想不管我了，那我還練什麼書法啊！”
老校長被這個小丫頭理直氣壯，還不要臉的話給氣笑了！“什麼破字帖，那是我珍藏了幾十年的孤本！還有，懂不懂尊師敬道？”
“人都不知道上哪去了，找誰尊師敬道去，我也不喜歡書法了！”陳夕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
“行了，我不離開，就留在上河村！”老校長覺得，有個理由不回去也好！
“其實，還有一種選擇，您等我幾年，等我考上大學了，我帶您去京市住！”陳夕華決定了，以後接老校長去京市，她猜老校長的家在京市！
“京市啊！”老校長一聽，眼睛閃了下，不過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變化，“你要去京市住，住哪裡？”
“買房子住啊，等我賺錢了，買個大四合院，隨便您住哪個房間！我給您養老。不過到時，可能人有點多，我們姐弟六人，還有老爹老孃，怕您會嫌吵鬧！”陳夕華很認真地說，她知道，那本是孤本，以後很值錢，還給他是不會要的，而且老校長對她是真的好，不管是原主還是現在的她！
“你買房？還大四合院！口氣不小啊！”老校長心裡突然被觸動，小丫頭說要給他養老，不管她能不能做到，此時都感到很欣慰，很舒心，她能有這個心，他就很滿足！
“您要相信我，四合院可能沒那麼快買到，但是肯定不會讓您露宿街頭的！”陳夕華保證！
老校長點點頭，算了，再盯盯這個小丫頭吧，還別說，沒他盯著，她還真有可能就不練了！
“小五，小五，王嬸子喊吃飯了！”門外面，陳金華突然跑了進來。
陳夕華很不好意思，居然忘了時間，“校長，您中午吃什麼，還沒有開始煮呢！要不我給您先煮飯！”
“沒事，你去吧，我等下去你李九爺家吃，他家今天吃殺豬飯！”老校長向陳夕華擺擺手拒絕，讓她倆趕緊走，他暫時不想看到她！
在上河村，除了村支書和村長家，老校長就和李九爺比較熟，李九爺以前是負責村裡牛棚趕牛車的！
“校長，那我們先走了！”陳夕華推推剛跑進來，又馬上站直像被罰一樣的陳金華，兩人向外走去！
在村長家吃了飯，回到老房子，已經下午兩點了，陳夕華和陳金華兩人收拾了一下，關上門，就準備回縣城！
出村口時，拐了個彎，去了一趟李老頭家，把李玉梅讓帶的兩百塊，交給了李老太。
到的時候，李老太正黑著臉，坐在門口，身體沒有前幾年硬朗了，眼神雖然渾濁但滿是算計，“怎麼還是兩百，是不是你們兩個小黑心肝的偷拿了！”
“李奶奶，我老孃給的就是兩百！”陳夕華把錢給了她，就轉身走人，不再停留！也不管後面傳來多難聽的話！
“小賤人，親姥姥都不喊，像她娘，沒良心的，不認親爹親孃，遭雷劈的……才兩百……有錢都不給多點孃家弟弟！”
“小五，你不生氣嗎？”陳金華看到自家妹妹很平靜，她正想罵回去的話，訕訕地嚥了下去！
“二姐，你罵回去，人家還更起勁呢？而且我們自己還不落得個好，小輩和個老太太吵架，會被說咱沒教養的。這純屬就是吵架，不是講道理！”陳夕華有點無奈，二姐不會以為，不分時間場合，她都會上去懟人吧！
“好吧！”陳金華心裡小小的期盼落空了，小五好久沒懟人了！
陳夕華看二姐有點可惜的表情，那點小心思，她心裡呵呵，還真把她當潑婦罵街了，看熱鬧不嫌事大！
回到縣裡，已經晚上六點了，冬天白日很短，天氣也冷，回到家，兩人都趕緊去洗了個熱水澡！
在年前兩三天，陳夕華姐弟六人就是搞衛生，洗洗刷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