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陳大伯家二堂哥陳堅華找來，說爺爺讓二叔一家除夕夜去他家吃團圓飯！
李玉梅和陳家姐妹都不想去，勁幹活還吃不飽，但是陳爺爺發話也只能去，不過在除夕這天，陳老二家早上沒有過去幫忙，下午三點多就吃了年夜飯，飯後再一起去陳大伯家，就當提前拜年了！
去到陳大伯家，他們才開始準備吃飯，因為李玉梅母女沒有過去幫忙，是平時不怎麼動手的大伯母王芬和陳奶奶準備的晚飯。
陳老二一家人除了陳老二坐下來吃飯，其他人都只是抓了一把瓜子，然後就坐在一邊看電視。
陳大伯家唯一有點吸引人的，就是可以看看過年的晚會節目，一臺很舊的黑白電視機。而且大伯家肯定是有事，才會讓她們家過來。
這幾年，陳老二和李玉梅還是不願意買電視機，如果不是有錄音機，陳夕華覺得自己快要與社會脫節了！
“老二，聽說最近糕點鋪生意很不錯，每天應該有一百多收入，一年下來也有兩三萬吧！”陳爺爺喝了一口酒，最先開口！
“爹，就一兩天能達到，不是經常的！”陳老二有些含糊，以前有點錢，他喜歡顯擺，現在不了！因為小五總是說，財不外露！
“鵬華談了個對象，對方想成親後，要有單獨的房子住！”看到陳老二不接他的話，陳爺爺忍住脾氣接著說，“你大哥他想買一套小點的商品房，要五萬六千塊。我尋思著，再買一個房也好，以後鵬華和堅華兩兄弟分現在的老房子和新房子，正好一人一套！”
陳老二夾起一塊肉，接著吃菜，然後低頭喝了一口酒，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二弟，我現在差三萬塊，小妹建紅同意借我一萬，你看你能不能借我兩萬，過幾年就還你！”陳大伯看情形，也不能只靠爹一個人幫他，開始和二弟說自家的難處，“你小侄子堅華，去年差幾分沒考上江市的高中，所以花了點錢，才讓他去江市讀高中！”
“那挺好的啊，堅華能上高中，也不用找工作那麼快了！我家老大和老二，兩個都在江市上高中！”陳老二還是不接話。
“老二，你就借你大哥兩萬塊，我知道你有，我每天都有去你糕點鋪轉轉！”陳奶奶等不及，有點耐不住了，本來說好，她和老大媳婦王芬都不要開口，怕一旦娘們開口了，等下老二家的幾個丫頭會打岔！
陳老二確實吃不下了，在家時應該少吃點的，他放下筷子，抬起頭，“爹，娘，大哥，我家沒有兩萬塊，但既然小妹都借了，我作為弟弟的，不能說一分錢也不借，但只有五千，多的沒有，我有六個孩子，爹，您也得體諒體諒我！您還有六個孫呢，一年要交的學費就六七千塊。”又不是隻有大哥家哭窮，他也會！
“大丫頭和二丫頭，這兩人還讀什麼高中，過兩年都可以嫁人了，明年就不要再送去了。而且不管怎麼樣，你也要借出一萬，不能比你妹妹少！”陳爺爺一錘定音，臉色開始不好，隱隱在發火的邊緣，但還是強忍著，這老二怎麼就不能爽快答應呢，本來想好聲好氣和老二說的，每次都被他氣得不輕，老子還管不得兒子家的事了？
“那個，老爹啊，一萬就一萬，讓大伯寫好欠條簽字，兩年內還錢，如果不還，到時就讓我們家小六去大伯家新房子住，現在小六不是還睡飯廳嗎！”陳夕華突然開口接話，不能全家靠陳老二一人，都要被爺奶大伯攻陷了。
“我大姐二姐不會退學，沒錢讀高中，就讓大姐去銀行借，大姐都十八歲了，大不了給銀行賺點利息！”
陳夕華知道不借錢給大伯家不行的，糕點鋪每天打開門做生意，多多少少能猜到進賬，但是又不能明說，自家在縣北區買了新的商品房，沒剩多少錢了，否則，大伯家就會讓大堂哥直接去借住了。
她們家就小六一個男娃，卻有兩套房，還有一套空著不住，陳爺爺厚著臉皮也會問的，大不了他作為親爹親孃的去住，陳老二這個兒子完全反駁不了！
陳老二一聽銀行利息，也想到了自家的新房，他覺得不能讓爹他們知道自己買了房，臉露難色，像是做了很艱難的決定說，“爹，大哥，一萬塊是我們現在所能拿出全部的錢了，年初二我家就得開店賣糕點了，否則開學春華她們的學費我都湊不夠了，也不能真的讓春華一個丫頭，去銀行借錢讀書對吧，別人不得笑話死我！”
“要寫欠條，大哥得簽字！”陳老二又忙要求！
“老二，你們是親兄弟，還寫什麼欠條！”聽到他願意借一萬，陳爺爺臉色好了不少，也放下心來，本來就是差兩萬，小女兒願意借一萬，而且本不打算讓大兒子還錢，等拖了幾年，也就不了了之！
大兒子家兩個孫子，老二家就一個孫子，老二給點錢大兒子家用，那也是應該的，都是陳家孫子。而那幾個孫女遲早都是要嫁人的，用了陳家的錢也是白用！
李玉梅雖然很不願意借錢，但是此時此刻，她知道是不可能的，縣西區的人知道她不肯借，會用唾沫噴死她家，畢竟當年是公婆讓了工作給她和陳老二，雖然有很大原因是他們上了年紀，幹活不利索，都找好下家打算賣掉工作的。
“公爹，婆婆，大伯一定要寫欠條，還需要備註清楚，有大伯的簽字，兩年還不了，大伯家新房要有我家小寶一份！否則我不會同意借的，家裡的錢也有我一份！”
“李玉梅，一個婦道人家有你說話的份嗎？我兒子家還輪不到你做主！”陳奶奶此前就已經很不滿，怒瞪著李玉梅，一個農村女人，當年要不是她二兒子願意娶她，不知道要嫁到哪個山溝裡去呢！還生那麼多丫頭賠錢貨。
“桂花糕和馬蹄糕都是我做的，沒有我，陳老二能賣什麼賺錢？如果不寫欠條，就不借了，婆婆您也不用看不上我，現在新社會都多少年了，女人早就能頂半邊天了！”李玉梅看到自家五丫頭都能無所畏懼幫忙說話，她作為女主人更不能膽怯，被公婆和大伯一家欺壓！
陳夕華沒想到，李玉梅都是那麼重男輕女的人，她居然能說出女人能頂半邊天的話！
“鵬華，拿紙筆過來，我寫！”陳大伯知道說多無益，二弟是越來越精明瞭，而且他家那個五丫頭，總是關鍵時刻出來搗亂，而且都沒人管她，連自家爹都不怕，要是他的女兒，嘴巴都給打腫！
大伯母王芬先起身一步，去房間裡拿了紙筆，她對家裡公婆和男人的小心思，是不想管的，也看不上，她不會低聲下氣找人借錢，奈何家裡確實缺點錢，所以她就當看不到！
“謝謝，二叔二嬸！”陳鵬華很誠懇說了句謝，雖然不知道是否真心，不過，快要娶媳婦的人了，人情世故懂了不少，還知道要做做面子！
其實是王芬提醒的，這老二一家都不是善茬，之前這個小叔子喜歡顯擺，還愛臉面，容易被人吹捧，能做個體戶老闆，肯定是到處炫耀的，說賺了多少多少錢，現在沉穩聰明不少，知道要收斂了！
“爺爺，奶奶，那我們先回家了，老爹，謹記，寫好欠條簽了字，再借錢哦！”陳夕華對其他人也不以為意，現在爺奶和陳大伯他們不屑於和她爭辯了，剛剛她說寫欠條時，也沒有人反駁她，只是一直在老爹身上下功夫，可能是知道說不過她，又或許是覺得她這個小丫頭，居然敢和大人據理力爭，不想和她說話！
今年的冬天特別冷，陳家姐弟幾人小跑回到家，路上想開口說話，都會被風嗆到！
一進到屋裡，陳金華就忍不住了，“真是的，爺奶總是幫大伯家坑我們的錢，真是太偏心了，還不讓我和大姐讀書，雖然我不喜歡讀書，但我就是要繼續讀給他們看。我們小寶不也是他們孫子嗎！小寶都沒有房間睡！大伯家是三房一廳，比我們家大多了。”
陳家姐弟除了陳夕華，她們都還不知道陳老二買了商品房，當時，陳夕華是私下提醒的，陳老二也學聰明瞭，所以沒有和家裡其他人說！
“就是，爺奶就只想到大堂哥二堂哥他們，怎麼不見給我們家小寶也買套房子？”陳美華也很不爽！
這時，進門前有點不高興的陳寶華一下子變了笑臉，“姐，我沒事的！”其實，他都懂的，他三年級了，他知道爺爺奶奶有時比較寵他，也有爺爺奶奶給的過年紅包，姐姐們是沒有的，但是和兩個堂哥是沒法比的！
“小六，別不開心，等我賺了錢，我們自己買房，五姐姐以後給你買一套大房子！”陳夕華看不得陳小六強裝不在乎，這個小胖子從小就不需要裝，爹孃都寵著，有什麼不開心的，都是顯露在臉上，一眼看出來的，小時候有不開心就馬上發脾氣，現在居然懂得隱忍了！
“好的，五姐姐說好了，你要給我買房子的，我是你最喜歡的弟弟！”陳寶華也只是一下子的不開心，反正他有爹孃有姐姐，姐姐們很好。
他是家裡唯一的弟弟，他以後會給姐姐們撐腰的！
陳夕華看陳小六確實不在意，不過她就想再安慰安慰她家小六， “嗯，是的，我最喜歡小六了，人心本是偏的，爺奶會偏心大伯家，是很正常的事，就像我，也總是偏心我們小六，不偏心大姐她們，小六也是有人偏心的！”
陳寶華突然就忍不住了，有點委屈，心裡酸酸的，眼眶有點紅，“五姐姐最好了！”
“誰要你偏心了？”陳金華一聽就傲嬌起來，她不需要。而其他三個姐妹聽了，卻沉默了，若有所思，等想清楚後，也沒有再覺得委屈什麼或者憤怒，其實是習慣了。
“嗯，我也偏心小六，不過我也喜歡五妹妹！”陳秀華有點害羞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以前她都是默默佩服五妹妹的！
“咦，矯情，你們真是夠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了！”最是喜歡矯情的陳美華，居然說別人矯情！
陳春華作為大姐，她其實一直都有很強的責任心，要對弟弟妹妹們好，愛護照顧她們是她的責任。
此前她心裡很不好受，也內疚，從小她們姐妹就不被待見，她也幫不了什麼忙，爺奶每次張嘴就是把她嫁人。
現在聽了五妹妹的話，她心裡舒服了不少，她們也是會偏心自己人，那就不用在乎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