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
灯光明亮,却不刺眼。
圆桌上的菜并不多,不像酒店那般碗碟堆砌,但每一样菜都是精心准备,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欢声笑语,推杯换盏。
家宴,是最顶级的宴请。
比任何饭局宴请,都更有分量。
它不止是宴请,还包含了一种特殊的意义……家!
只有真正的将其纳入到亲朋挚友的范围内,才会设家宴款待,奉为座上宾。
说是宴请,其实也是一种礼节。
叶家家宴。
以叶家在西南的地位而言,那是无数豪门权贵可望不可求的宴请。
但叶家高门大院,这等巨贾豪门,也不会轻易设家宴款待邀请。
即使是段老昨天携陈家之势,降临机场,叶家下令四鼎商行的人赶场接机,最后也只是在酒店宴请,不曾有过家宴的待遇。
但现在,因为白天出手救治叶老太爷,陈天放现在却是坐在了主宾位置上。
他左手边坐着叶老太爷,右手边紧挨着陈恩恩,再往右才是国医泰斗莫问。
而段老则挨着叶老太爷,莫老的右手边,坐着的才是如今叶家家主,四鼎商行的掌舵人……叶南天!
至于叶琉璃和母亲,则坐的几乎靠过道了,时不时地还会负责和家中保姆一起端菜上桌。
考究的座次排序,是对陈天放的尊敬,也是豪门森严的规矩。
真正的……规矩!
与此相比,龙小玉天天在唐家兴的所谓的豪门规矩,俨然是跳梁小丑,无比可笑。
陈天放虽说是陈家的边缘人,但小时候在陈家也算是耳濡目染了,所以对于座次排位并没有太多纠结,简单推辞了一下,便却之不恭的落座。
陈天放一边和叶老太爷、莫老闲聊着,推杯换盏,一边也细致的照顾着女儿吃饭,将剥好的大虾,放在女儿盘子里,又顺手将女儿额头前垂落的一绺头发捋到了耳后。
叶老太爷经历了白天的生死一线,现在也缓过劲来,在得到陈天放和莫老的点头后,也不禁畅饮了几杯。
浓香的酒气,让叶老太爷舒爽不少。
仿佛一下子都年纪了许多,拉着陈天放谈天说地,极为健谈。
而莫老也从旁附和。
三人聊得欢声笑语,段老、叶南天和叶琉璃几人反倒是成了陪衬,只是时而附和几句罢了。
叶南天端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眉宇间不怒自威,鼻梁上架着的银框眼镜和斑白的两鬓,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他是四鼎商行的掌舵人,常年身居高位,不怒自威,即使是坐在那不言语,也难以让人忽视。
但这种积蓄已久的威严,却会在与妻女谈笑的时候,烟消云散,只剩下儒雅温和。
饭局上,他很少插话,全然将主场交给了叶老太爷和陈天放、莫问三人。
只是他的目光,却始终在陈天放身上,偶尔才会与段老攀谈几句。
疑惑,好奇……
种种情绪萦绕在这位豪门家主的心头。
老太爷病重,他在第一时间直接放下了所有事务着急赶回。
确认了父亲转危为安后,他才彻底放下了心。
但叶琉璃给他讲述的事情,却让这位豪门枭雄,如遭雷击。
陈家大少!
段老来临,就是为了陈天放。
单单这两个信息,就让叶南天后背发凉。
西南是他的主场,本市更是他的根基所在。
陈家人到本市,那就是龙游浅滩,势必风声四起,他不可能毫无知觉才对。
偏偏,陈天放不仅来了!
而且还在本市成家结婚,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从头到尾……居然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而和段老、叶琉璃的私下交谈后,获得的信息,更是让他头皮发麻,心潮澎湃。
继承者资格!
简单五个字,已经超过陈家绝大部分人了,不论走到哪里,都足以众星捧月。
这五个字,蕴藏着一个身份,一个能够问鼎未来陈家家主的机会!
不仅如此,陈天放还是真正将叶老太爷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的人,甚至国医泰斗都受其指挥,抢救才有成效。
这等医术,堪称惊天!
种种信息加起来,让叶南天整个下午,都坐立难安。
他是个生意人,商场豪雄,西南魁首。
这一下午,他想了很多很多。
或许……这真的是天赐给叶家的一个机会!
他深知陈家权财到底有多滔天,与之相比,西南叶家不过是偏居一隅的蝼蚁罢了。
蝼蚁也有冲天志。
也向往着更高的山巅。
而陈天放的出现,让他嗅到了机会。
所以在从段老那了解到陈天放将要进军房地产行业,意图城东改造的项目时,他才毫不迟疑的直接下令终止签约合作。
如果能和陈天放走到一起,那如果未来陈天放问鼎陈家家主之际,他们叶家……可就是从龙之功了!
只是叶南天向来求稳,所以一下午一直在思量,也并不曾真正意义上的急于求成的拉近和陈天放的关系。
每个继承者都不同,性格不同,能力不同……
他在犹豫,也是在考量。
而饭桌上,陈天放和叶老太爷、莫老的言谈交流,一言一语都拿捏的极为到位,不曾有丝毫逾矩,更不曾有半点托大吹嘘,给人一种极其稳重的感觉。
特别是陈天放推杯换盏间,还不忘悉心照顾女儿,更是让叶南天心中一亮。
叶南天很看重亲情,整个叶家上下都是如此。
下午的时候,陈天放在本市五年的所有经历的情报,就已经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知道陈天放离婚了,但离婚的男人,对女儿照顾的如此细心,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遑论五年经历,笔笔尽皆屈辱,甚至就连离婚也是那般羞辱离场。
但这非但没让叶南天看轻陈天放,反倒是看着眼前的陈天放,心中对其评价更高了。
“爸爸,我吃好了。”
陈恩恩满嘴油光,嘴角还沾染着虾肉,看向了已经吃好的叶琉璃:“我想和琉璃阿姨玩。”
“好啊,阿姨带你出去逛逛。”叶琉璃当即笑着起身。
陈天放见叶琉璃同意,便欣然答应,然后拿纸巾给女儿擦拭干净嘴角。
等两人离开后。
餐厅里的欢愉气氛,也不禁静了静。
莫老率先端杯:“陈先生,我得单独敬你一杯,今天多亏你救场,否则老夫晚节不保啊!”
说罢,他直接一饮而尽。
“莫老说笑了,我不过是碰巧罢了,能救回来叶老太爷,还是莫老的医术精湛。”陈天放笑着陪了一杯。
莫老洒然一笑:“陈先生你莫帮老夫遮掩了,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救叶老太爷的事下午就和他们说了,只是刚才小辈在场,我老脸实在拉不下来,正好现在有机会了。”
一番话,不遮不掩,却是给人一种豪爽的感觉。
陈天放心里也暗道,没帮错人!
“陈先生,这番大恩,小老头记下了,如果有需要,请尽管对小老头提,小老头涌泉相报。”莫老老脸泛着醉红,干脆地说。
陈天放眼睛一亮:“莫老,当真?”
“当真!”
陈天放指了指莫老随身挎带的布包:“莫老能送我一副银针吗?我涉猎医术,初窥门径,白天见莫老那副银针却是心喜,所以……”
“少爷!”
“陈先生!”
话一出口,段老和叶南天急忙喊道。
陈天放一头雾水。
再看莫老,对方却是连醉意都少了几分。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莫老却是忽然一笑:“哈哈哈……老夫决不食言,既然陈先生心喜这套银针,那便赠予陈先生,今日一事,想必它在陈先生手里,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出事了!
陈天放瞬间反应过来,他只是想要一套趁手的银针,所以才开了这口。
但看现在段老、叶南天和莫老的反应,俨然那套银针对莫老非同一般!
看着莫老拿出银针袋,陈天放一时间竟然有些局促,不知道该不该接。
莫老笑着直接将银针袋塞到了陈天放手里,又说:“陈先生,这银针赠送给你了,小老头也不怕羞,就借着醉意,斗胆请教一番,你得为我解惑!”
“莫老但说无妨!”
“叶老太爷久病不治,老夫早有所闻,今天来就是给老太爷治病,碰巧遇到了疾病爆发,但当时老夫确实摸到了老太爷是绝死之脉,所行抢救也是绝死抢生之术,为什么会适得其反?反而是听从陈先生的温养固元后,才真的起死回生了!”
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灯光下,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无比认真,看陈天放的眼神,仿佛是孩童求学认知那般的渴望,毫无半点国医泰斗的风范。
这让陈天放心中感慨,这才是真正的国医泰斗!
而这话,也瞬间让叶南天等人好奇的都朝陈天放看来。
灼灼目光,如芒在背。
陈天放思忖了一下,直言不讳道:“叶老太爷确实是绝死脉象,但绝死是假脉,或者说老太爷的脉象一直有虚假的存在,实际上老太爷根本没病。”
一番话,如平地惊雷,炸得全场所有人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