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知道妾身在說什麼？端王妃做事，還是不夠當心，讓妾身抓到了尾巴”
趙媚孃的手舉到了蕭側妃面前，纖長的手指靈活轉動兩下，一隻鳳凰金釵赫然引入眼簾。
當年蕭家的女兒出嫁，順成侯打了三隻鳳凰金釵，皆由純金打造，熬壞了數十位工匠的眼睛，才雕刻出栩栩如生的鳳凰，鳳凰頭上一點血，據傳都是工匠眼中滴下來的。
這鳳凰金釵，京城別無人家再有。
蕭美玉沒有想到二姐會蠢到自己去推趙媚娘下水，這點屁事，交給下人做不就行了？
她痛苦地閉了閉眼，然後又睜開，厲聲問道：
“你想做什麼？”
“娘娘別急，妾身不是娘娘的敵人”
趙媚娘生就一張青樓頭牌的臉，低眉淺笑時，尤為動人，她不過是想自保而已，肅王拿她作白漾漾的擋箭牌，擋得無非就是蕭側妃。
“側妃娘娘，妾身入府以前就仰慕娘娘······”
蕭側妃眼角抽搐，紅豔的嘴唇吐出四個字：
“少說屁話”
“娘娘～妾身入府，既無父母相助，又無兄弟相幫，實無大志向，只想安分守己，過好自己的日子，王爺雖說對妾身眷顧了些，但也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
“你想投誠？”
“是，娘娘有什麼吩咐，妾身力所能及，一定辦到”
“先把那金釵給我”
“這個嘛，暫時不行”
說屁。
說了半天。
蕭側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娘娘莫急，這金釵是妾身的護身符，若是給了娘娘，妾身還有什麼和娘娘討價還價的資格？”
“你本來就沒有這個資格”
趙媚娘淺淺笑了，說：
“這件事，妾身不會說出去，怎麼查？查出什麼結果？都靠娘娘了”
“妾身告退”
“娘娘”
蕭美玉在原地站了許久，霜兒在一旁叫道。
她慢慢回過神來，趙媚娘那個賤人，居然敢威脅她！
“娘娘，我們回去再想辦法，這裡畢竟是蓼華軒，王爺還在裡面呢”
“走，回去！”
蓼華軒裡，卻是一片喜氣洋洋。
難道每個男人知道自己有孩子的第一件事，都是趴在肚子上聽聲音嗎？
看著肚子上毛茸茸的大頭，白漾漾無奈地想。
“王爺聽到什麼？”
“似乎孩子在動”
不好意思，那是她剛剛放屁的聲音。
一個月能聽個鬼啊，她懷的又不是哪吒。
“孩子尚小，這會子怕是聽不到什麼呢”
桃夭端來了安胎藥，笑著說。
白漾漾看著那大腦袋心煩，一巴掌拍開了，坐起身來，準備喝藥。
她行雲流水的動作，桃夭都看愣了，小聲說：
“主子，那可是王爺”
王爺怎麼了？王爺也是孩子他爹，他孩子不舒服了，想坐起來了，不行嗎？
白漾漾懷孕的心情很複雜，一會兒想生，畢竟自己沒生過，有個孩子作伴也好，一會兒又不想生，如果是女孩兒以後要忍受自己老公三妻六妾，如果是男孩兒以後免不了王位皇位鬥爭，她又使不上力，她不想自己的孩子活得不開心。
本來生孩子就煩，肅王還在那裡齜著牙傻樂。
更煩了。
“無妨”
肅王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在意這些小節，甚至有點樂在其中。
“王爺曾經可是征戰沙場的將軍，這一下算什麼？刀光劍影都捱過了”
白漾漾在床上曾經摸到過肅王身上的傷疤，當時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撓人撓得這麼狠，都撓出傷痕來了，後來肅王才解釋這是在戰場上受的傷。
邊解釋，邊吹了吹他的戰績，說點血肉模糊的事。
白漾漾在他身下，翻了個白眼，一挺身，堵住了那張掃興的嘴。
“雖不疼，你也不能無禮”
肅王話沒說完，就看到她翹起的嘴，又補了一句：
“在屋裡就算了”
儘管肅王如此讓步，但白漾漾依舊不依不饒，她今天就是，看他哪裡都不順眼。
“王爺就會教訓我，要是看不慣我，就別待在這屋子裡，王爺去趙侍妾那裡好了，沒幾步路的事，趙侍妾既能歌善舞，又能察言觀色，比我知情識趣多了，不然王爺也不會只帶她去宴會，不帶我去了，我是上不得檯面的”
說著說著，白漾漾還有點傷心，她自己也覺得矯情，但竟真的落下淚來。
她背過身，不想讓肅王看到。
但他已經看到了。
肅王聽來聽去，問題原來在最後一句，怪他沒帶她出去，反而帶了趙侍妾。
“吃醋了？”
肅王頗有興味地看著她，並不怎麼生氣，她向來表現得無慾無求，這會子卻在意起來了。
呵，女人。
“我才沒有！”
白漾漾的聲音裡帶了點哭腔。
她的手放在身旁，握得緊緊的，像個白嫩的豬蹄。
肅王伸出食指，撓了撓她的掌心，等她的手掌不自覺地舒張開，自己的手指擠進去，鑽入她的指縫中。
十指相扣，牢牢的。
她用力甩開，想要掙脫，卻掙脫不掉。
他從背後擁了上來。
“孤早上見你熟睡，好夢正酣，不想把你叫醒，何況今日宴會人多眼雜，孤不一定能顧得上你”
“莫生氣了”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不想原諒他。
她還想再作一會兒～
肅王哄了半天，白漾漾都不理他，見天色晚了，想叫人上晚膳。
誰知，他剛轉身欲走。
白漾漾紅著眼眶轉過身子，說：
“你要走了？”
“你走吧，我不要你陪”
狗男人，要不是他，她怎麼會懷孕？現在自己使點小性子就受不了了？狗男人，哄她上床的時候可不是這麼沒耐心的！
這天底下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白漾漾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眼淚簌簌落下，跟下雨似的。
“又怎麼了？孤去叫晚膳，你不餓嗎？”
“不餓！”
這是嫌自己吃多了，白漾漾哭得更傷心了。
肅王簡直拿她束手無策，從前他的女人裡沒有一個像她這樣脆弱的，王妃小產一月就開始主理家事，蕭側妃更是隻有她欺負別人，沒有別人欺負她的。
白漾漾這樣的，如果了真到她們的眼皮子底下，怕是渣也不剩。
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他卻偏偏中意。
肅王走回她身邊，將她攬進懷裡，懷裡的女人立刻回抱住他，兩隻白嫩嫩的胳膊掛在他的脖頸上，還很委屈地說：
“你怎麼才來抱我？”
服了，真是服了。
肅王他半世英明，怎麼就栽在了她手裡？
“孤抱晚了”
肅王又把人抱緊了些。
白漾漾在他的懷裡，舒服得哼哼唧唧，末了還要再說一句：
“不是我想抱的，是肚子裡的這個想～”
這天晚上，肅王順理成章地在蓼華軒歇下。
趙媚娘靠在窗邊，夜風吹來，小意溫柔，她自斟自飲，望著對面的溫暖燭光，窗子上倒映著兩人依偎的身影。
她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肅王對白漾漾能新鮮到什麼時候。
這男人嘛，都是一樣的，好的時候百般千般萬般的好，一旦厭棄了，就是千般萬般的不好，當時的柔情蜜意，過後的摜心一刀，她在青樓看得多了。
她等著，等著白漾漾有一天，和她一樣，在這窗邊，吹著冷風，看著自己的夫君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
到時候，她肯定會敬她一杯的。
這樣想著，趙媚娘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酒，滿滿的，喝了下去。
喝多了，倒在桌子上，酒醉不醒。
其實，她又何嘗不想有個人依靠，與她說說貼心話，也好過在冷風裡，自己把自己灌醉。
自己真是醉了，趙媚娘慢慢閉上了眼。
一黑衣人，站在對面的屋瓦上，看了許久，見人醉了，他才現身。
老七為她披上了自己的斗篷。
“這就走了？”
肅王躡手躡腳地起來，躡手躡腳地洗漱，躡手躡腳地正打算出門，背後忽然傳來了一道幽幽的聲音。
白漾漾披頭散髮，坐起了身，探出了頭。
肅王身子一僵，尷尬地轉身，說：
“孤中午再來看你”
“哦”
白漾漾也知道肅王身為王爺，有許多事務要處理，他不賺錢，她和孩子怎麼能有錢花。
“你走吧”
她知道了許多道理，也過不好這一生，嚶嚶嚶嚶嚶～
這讓他如何能放心地走？
“漾漾，孤會回來的”
肅王又走了回來，坐在她床邊說。
“我知道”
但等人真的要走了，白漾漾沒忍住，又撲了上去：
“嗚嗚嗚，你再抱抱我嘛，嗚嗚嗚”
“好，別哭了”
桃夭端著早膳進來，驚呆了，王爺不就是出去一趟嗎？怎麼搞得和生離死別似的？
等肅王離開的時候，白漾漾的眼睛紅腫得和核桃似的。
桃夭心疼地拿著雞蛋敷，道：
“主子，你這又是何必？王爺對咱們，已經是很眷顧了”
自從知道她落水的事，蓼華軒的守衛多了一倍不止，又暗裡撥了兩個嬤嬤下來，專門看顧白漾漾的飲食，比起其他的侍妾，白漾漾這胎坐得，已經是舒服至極了。
“我，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懷了孕後，白漾漾的情緒就特別容易上頭，有時候確實不是大事，但她就是想作一下。
“不過，奴婢瞧著，王爺還是樂在其中的”
桃夭偷笑，王爺出去的時候，一步三回頭呢。
白漾漾喝著紅薯粥，甜滋滋的。
肅王沒能走出蓼華軒的門，因為趙媚娘攔住了他。
肅王本想揮手讓她退下，之後再說，他正忙著。
可是趙媚娘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妾身是想稟報白侍妾落水一事”
肅王的腳步停住了。
“主子，我們回去吧”
肅王的腰上的香囊落下了，白漾漾急匆匆地追出來，想要還給他，卻不想望到了眼前的一幕。
碧衣女子親暱地貼在男人耳邊說些什麼，兩人緊緊靠在一起，彷彿是一個人。
扶著桃夭的手，白漾漾回去了，難得生出了幾分悵惘，肅王，畢竟不是她一個人的。
她現在有了孩子，是不能侍寢的。
這是不是也說明，肅王唯一喜愛她的地方，也要消失了？
肅王看得上她，也只是為了上床罷了，文雅點說，是見色起意。
“主子，怎麼了？”
桃夭覺得近日主子，似乎格外多思，都不像她了。
“夭夭，你說，以色侍人，能得幾時好？”
白漾漾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說出這樣深沉的臺詞。
“主子，就算沒有了容色，有了孩子，就有了立身之本，雖說凡事要未雨綢繆，但太早擔心，總是無用，主子眼下，只要安心養胎即可”
恩寵的事，又哪裡說得準？
王爺今日喜歡，明日厭棄，保不齊後日又喜歡了，都是沒影兒的事。
白漾漾摸著肚子，進了屋裡，有了幾分危機感，不能鹹魚了，為母則強，她總要為孩子作表率。
“桃夭，拿書來”
“主子要書做什麼？蓼華軒裡也沒有桌腳要墊的”
“不是墊桌腳！”
“我要讀書！”
白漾漾一臉正氣，智慧的光，彷彿在她身上閃爍。
桃夭：一臉震驚。
“說，何事？”
肅王第一次來趙媚孃的住處，也不坐下，只負手背身站著。
趙媚娘先是說了她與白漾漾在靜水池邊巧遇端王妃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一聽到端王妃三個字，肅王就皺起眉，此事竟與端王府有關？
趙媚娘又說了昨日午宴，她被人推下水。
不過，她並沒有說鳳凰金釵的事，她也不打算將這金釵交給肅王，如果說出來，她自己的護身符就沒有，指望肅王保護她，還不如指望一隻耗子。
因此，她只說看到了推她入水的宮女頗為眼熟，像是端王妃身邊的人。
說完，肅王沉默良久。
原來只是端王后宅爭鬥，殃及了白漾漾這隻池魚，不是出了別的亂子，他對王府的掌控並沒有消失。
既如此，蕭側妃查出來的東西也就不重要了。
“知道了，你這次也辛苦了，想要什麼賞賜？”
“為王爺辦事，這些都是妾身該做的”
“有功當賞，有罪當罰，說吧”
“如今白妹妹有了身孕，按理說王爺該晉一晉她的位份，可又是懷孕，又晉位，妹妹必定成了眾矢之的，與王爺的初衷違背，妾身想，不如王爺多多來妾身這裡，晉妾身的位份，這樣白妹妹也不會那樣顯眼了”
“王爺覺得如何？”
趙媚孃的一番話，倒是說進了肅王的心坎裡。
漾漾有了身孕，原先韜光養晦的謀略就不行了，是得要一個人來分一分她的光。
趙媚娘，她看起來很聰明。
肅王欣賞聰明人。
“榮福，升侍妾趙氏為庶妃”
趙媚娘叩頭謝恩，將頭深深埋下的一瞬間，她臉上的笑容終於抑制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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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趙媚娘，終於有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