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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濱海中學在高二開始就要上夜自習,許貞念騎車回家需要十五分鐘,但如果穿過一個衚衕只需要十分鐘,可是衚衕比較偏,是公寓樓群邊上待拆遷的地方。衚衕裡的人家七七八八搬得差不多了。

許貞念這天晚上回家就看到一個瘦弱的身影站在路燈下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她騎近了才看清是楊澤濤。許貞念明白他肯定是有話要說,但是她不好奇,她嫌煩,於是她無視他的存在唰就騎過去了。

但是她突然感覺車後一沉,剎車回頭一看,程吳涯坐到了她車後座上笑嘻嘻地說:“我是來幫你破案的。”

許貞念一下想到那張漫畫的事,她看了一眼楊澤濤說:“他畫的?”

楊澤濤趕緊上前有些激動地說:“是是是,是我畫的,不不不,不是我畫的。“

許貞念打量著他說:“別激動,我又不咬你,你想清楚了再說。“

楊澤濤沮喪地:“我只畫了你打籃球的樣子,沒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什麼美工刀啊,老鼠啊,手啊。特麼的畫也不畫好點,糟踏了我一幅好素描,壞了我濱海中學美術一哥的名聲。”

程吳涯一推他腦袋說:“這小子,有個素描本一直放教室,也不知道誰把他畫的你,撕下拿走了,添油加醋就成了那幅漫畫。楊主任回家拷打他,他才知道自己的畫被偷了。”

許貞念聽完平靜地點頭說:“哦,我知道了。”

楊澤濤一愣說:“你,不罵我兩句?”

許貞念也一愣說:“我罵你幹哈?你不是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是你添的嗎?”

楊澤濤如釋重負地:“哎呀,我還想著你會踢我兩腳呢。”

許貞念噗嗤一聲樂了說:“我有那麼野蠻嗎?再說了這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程吳涯一把摟住楊澤濤有些得意地說:“小子,看吧,我說過什麼?她就是不一樣。”

許貞唸白他一眼說:“我有什麼不一樣?被你肘擊還不是一樣血流如注?”

程吳涯趕緊說:“對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是想給成雨翔那小子來一下。”

許貞念不滿地:“你對規則不滿也不能拿他撒氣。”

程吳涯抬頭看天說:“我對他不滿的地方多了去了,豈止是規則。”

許貞念一聽這扯下去又扯不清了,便說:“行了,我知道了。謝謝你幫我找到漫畫的源頭,但是看來你沒找到事情的源頭。再見。“

許貞念一蹬自行車想走,程吳涯卻一把拽住她胳膊說:“我知道事情的源頭。“

許貞念看他,他也看著她。他們的目光一交織,都已直抵對方心裡,一切瞭然,不用多廢一個字。

程吳涯嘴角一揚微微一笑說:“那就是我。”

許貞念淡淡地:“我不想再掀起什麼風波,我真的只是來借個讀而已。”

程吳涯鬆開手說:“我會先禮後兵,你等著瞧吧。”

許貞念看著他倆騎上車消失在衚衕口,一陣不明情緒湧上心頭。就是你說不上來它是好是壞。有人在暗中關注你,幫你,而又有人在暗中算計你,侮辱你,他們,都是你的同學。

她早料到了這個風眼中的風眼是誰,但她不曾想到他神奇又那麼自然地站到了她的一邊。這個揚言要仗勢欺人的程吳涯,投降了?

這是一座什麼樣的神奇校園啊。

許貞念思前想後,跑去找楊主任。她表示不想計較那幅漫畫,讓楊主任別再調查了。

當楊主任從校長手裡拿到那幅漫畫時,心裡那叫一個吃驚。他立刻知道始作俑者是誰。他回家先把兒子揍了一頓,同時也獲悉有人還添油加醋了。

一石三鳥啊。他想。他現在的全部心思都在升副校長這件事上,任何的風吹草動他都歸結為對手的計謀。他的對手,吳主任的外甥也在1班,而且這個外甥一直借宿在吳主任家。

楊主任當然不想把這事鬧大,他也不能無緣無故去找吳主任的外甥。當事人許貞唸的請求,給了他最好的臺階。

許貞念還說:“我不是要原諒這種行徑,而是不想因為我浪費大家的精力。我想安心念書,我要跟上大家。“

楊主任大為感動,他一拍桌子說:“好!我就尊重你的想法。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學生的苗子。看來你是真的融入我們濱海中學了,我們的校訓就是,創新,求實,探索,包容。我會跟校長作好彙報。咱們就讓這一頁翻篇吧!”

楊主任說得激情四射,但樹欲靜而風不止。

程吳涯與董琳娜的談判以破裂告終。程吳涯犯了兩個錯誤,一是太自信,認為自己能說服董琳娜,認為她是聰明人。二是太直接,沒有方式方法。他開門見山地認定董琳娜就是漫畫事件的主謀,這讓董琳娜當時就炸鍋了。

董琳娜瞪著一雙大圓眼面紅耳赤地叫道:“程吳涯你血口噴人!我才不會幹這麼卑鄙無恥、愚蠢透頂的勾當!你憑什麼信口雌黃地潑我髒水?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到了不可理喻、喪心病狂的地步,你要再這麼執迷不悟、鬼迷心竅我一定去告訴你媽!”

程吳涯哭笑不得地說:“一句話你用八個成語你累不累?你幾歲了還告訴我媽?董琳娜我忍你很久了,我覺得你是越長越歪,越走越偏了。我警告你,別亂來!”

董琳娜改變策略一笑說:“我知道是誰,但我不會告訴你的。”

程吳涯不屑一顧地扔下一句:“那你就爛在肚子裡吧!”

董琳娜跑上樓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嚎啕大哭。

程吳涯覺得很沮喪,以前覺得董琳娜沒那麼不講道理啊。他當然不明白女人一旦嫉妒起來無論多少歲都會處於癲狂狀態。

但是自己吹出去的牛還得自己圓,自己挖的坑還得自己跳。程吳涯絞盡腦汁還沒想好怎麼解董琳娜這個結時,成雨翔來找他了。

程吳涯和成雨翔從初中時就一直是“既生瑜何生亮”那種關係。有時候是程吳涯風頭蓋過了成雨翔,有時是成雨翔技壓程吳涯一頭。程吳涯屬於那種你比我強我服,我再來;成雨翔是那種你比我強我不服,我乾死你,讓你起不來。

所以程吳涯和成雨翔一路從初中較量到了高中,現在他們一個入圍奧數國家隊,一個入圍奧賽物理國家隊。區別在於,成雨翔已被K大神秘的零零班錄取,而程吳涯還在待價而沽,當然這不是他個人的待價,而是濱海中學的待價。

程吳涯想不通成雨翔找他何事,他們並不是朋友。程吳涯情願結交楊澤濤、陳海峰這樣成績不突出憑政策進校的教工子弟,也不想跟他打交道。就像這次籃球賽一樣,成雨翔可以將規則玩到極限,但是程吳涯的想法就是,這一次你哪怕贏了,我也不服!

程吳涯來到成雨翔約他的地方一看,瀾海情原來是個咖啡館。

成雨翔給他遞了杯咖啡說:“我爸在這裡存著一瓶咖啡豆,是正宗的牙買加藍山咖啡豆,咱們噌他兩杯,他不會說的。”

程吳涯雖然是‘太子黨’,但是物質生活上他沒什麼特殊的興趣,除了球鞋。而成雨翔雖然是“知少”,但是成谷對生活的品味影響到了他。成谷跟濱海港口的幾個船老大都熟悉,所以他們常會給他捎一些在當時的國內都很少見的東西,日本電器,美國香菸,南美咖啡,英國洋酒,還有香港的化妝品。

程吳涯對咖啡的認知還停留在速溶咖啡上,他家櫃子裡倒有好幾瓶。所以在藍山咖啡面前,他感覺氣勢上先被滅了一把,於是他不客氣地問:“你找我幹嘛?”

成雨翔用小勺攪動著咖啡說:“我猜,你最終也會進K大,咱們還會在K大相逢。不如先在這裡當面鑼對面鼓,一次性做個了結。”

程吳涯一聽佯裝驚訝地說:“成雨翔,你我之間有什麼愛恨情仇啊?我怎麼不知道?”

成雨翔深深看他一眼,目光凜然,冷冷地說:“如果僅僅是我們倆的事,咱們可以慢慢來。但是我不想離開濱海之後有人還為我而困惑。”

程吳涯來了興趣,傾身說:“原來,你對濱海還有牽掛啊?我還以為你眼睛一直長在頭頂上呢。”

成雨翔和顏悅色地說:“眼睛長頭頂上那是比目魚,程吳涯,比起你來我對濱海中學,甚至對濱海是沒那麼深的感覺,因為我是過客。我知道我一直沒為學校,沒為班級做過什麼,除了這次的奧數和籃球比賽。但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我帶給學校的榮耀是別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

程吳涯不屑地說:“我倒覺得,你對學校的功勞和天天在校園裡掃地的魏師父沒什麼高低優劣之分。”

成雨翔嘆息一聲說:“那咱們不說廢話了,校長和楊主任說漫畫的事,當事人決定不追究。我知道那就意味著校方不會處置此事。但我知道,許貞唸的困境不會因為校方的不處置而解決,相反,她在濱海中學的日子會越來越難過。“

程吳涯站起來說:“這個不勞你操心,我還要呆一年半呢。“

成雨翔一把拽住他衣服說:“咱們能不能像兩個成年人一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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