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淵抱著蕭長寧回府時,那隻討人嫌的鸚鵡又開始叫喚:“我哥來了,我哥來了!”
趙淵將人放到床上。
寢殿內。
四喜道:“趙公子,您去歇著吧,接下來交給奴才就行了。”
趙淵道:“殿下說了今夜讓學生伺候,學生不敢不從,四喜公公您也知道殿下的脾氣。”
不知為何,許是燭光昏暗,四喜總覺得面前這趙姓狀元瞧著有些陰森。
“可是……”
趙淵回過頭,衝著四喜笑了一下,道:“公公也早點休息吧。”
可四喜卻並沒有從他眼中看到笑意,眼前這個人彷彿戴著一層面具,給他一種很深的割裂感。
四喜想著等明日,他還是找機會和殿下說一下,莫要將這人留在府中,總覺得不太對勁,四喜和三元並稱大內第一高手,對危險的直覺向來很準。
四喜走後,趙淵低下頭,盯著她嫣紅的唇。
蕭長麟怎麼會保佑蕭長昀呢?蕭長麟恨不得他死。
早在幼時,他們便已劍拔弩張,也就知道蕭長寧看不出來了。
趙淵低下頭,咬住了她的唇,柔軟的觸感令他險些瘋狂。
“趙公子,奴才……”
四喜打了水進來,驀的就看到這一幕,頓時滿臉駭然!
手上的水盆“哐啷”一聲落在地上,四喜震驚道:“趙公子,你在做什麼!”
趙淵被人掃了興,回過頭,幽深的目光裡滿身冷戾。
趙淵朝他走來,撿起地上的水盆,他道:“四喜公公,我說了,殿下今夜由我來照顧,公公何必多此一舉呢?”
“你……”
四喜連忙後退!
趙淵不想將蕭長寧吵醒,腳下輕蹬,跳窗而出,四喜連忙追了出去。
趙淵身法大開大合,沒有趁手的武器,趙淵便隨手摺了根樹枝。
四喜與他過了幾招,頓時感到了不對勁,這人對他的身手以及出招方式極其瞭解!
四喜厲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趙淵冷笑一聲, 手上的樹枝竟帶著破軍之勢。
四喜當即就認了出來:“熾翎刀法?”
熾翎刀法是三元的絕技。
他與三元並稱大內第一,三元身手至陽至剛,而他卻至陰至柔。
四喜堪堪擋住了那一攻,可肩膀仍舊被趙淵刺穿。
下一刻,趙淵刀勢一變,身法便又矯若遊龍。
四喜心一沉:“鬼影步。”
這是他的成名絕技。
能同時學會這兩種的,只有昔日的小太子,先帝曾讓他和三元教過小太子武藝。
可、可太子殿下分明死在了七年前……
除了太子殿下外,三元和四喜從未教導過任何人。
四喜思緒混亂。
趙淵手上的樹枝,抵在他脖頸上。
他淡淡開口:“若孤手上拿的是劍或者刀,四喜公公,你早就死了。”
四喜瞳孔一顫,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殿下!”
“您、您還活著!”
趙淵瞥了他一眼,道:“蕭行,帶他走,喂他離魂丹。”
“是。”
蕭行從樹上跳下來,拉著四喜公公就往外走。
四喜還在一口一個殿下。
所謂離魂丹,一日離魂,一旦服下,隔日便會忘卻前一日的所有事。
如今的趙淵誰也不信。
“奴才不服離魂丹,奴才可以幫殿下!奴才可以幫殿下!”
蕭行嘆了口氣,說:“四喜公公,主子不殺你,已是看在你曾經教授過他武藝的份上了,況且一奴不侍二主,你如今的主子是長公主,不是嗎?”
四喜死死盯著趙淵,直到趙淵走入寢屋。
“可殿下與公主是……是姐弟啊!他們怎麼能……”
“吱呀”一聲,寢殿大門合上。
趙淵望著床上之人,發出一道很輕的笑。
趙淵走到床前,伸手緩緩攥住了蕭長寧的脖頸,只需一下,輕輕一下,她就可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從此他再無弱點。
不,消失不了。
她是他的心魔。
一個死去的蕭長寧可遠比活著的蕭長寧有殺傷力的多。
人死了就會日日都念著她的好,就像如今的蕭長寧懷念蕭長麟那樣。
趙淵大手在她嬌嫩的身軀上游走,他低聲道:“是不是隻有等我膩了你這具身體,才能做到對你視而不見。”
她合該在他身下婉轉承歡。
趙淵一把將人勒入懷中,低低喚著。
“長寧。”
“阿姐。”
七年前為什麼要丟下我。
*
蕭長寧鮮少做了個夢,夢裡有她,有長昀。
蕭長寧還記得長昀小時候身體弱,有心疾,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病灶。
可這心疾,突然從某一天開始,就好全了,約莫是七年前,說是找到了神醫賽華佗,為長昀治好了心疾。
長昀病好的那段時間,正巧長麟落崖失蹤,蕭長寧心情不好。
長昀便陪她去逛街,去吃皇城最好的小吃。
可時間已經過了太久,具體逛了哪些,吃了什麼,蕭長寧已經不記得了。
只記得回程的路上。
蕭長寧被一乞丐扯住了裙角,那乞丐的臉她永遠也忘不掉,滿臉可怖的傷痕,用布條一圈圈纏繞著,眼睛缺了一隻,烏黑眼眶裡往外流著血,可怖至極。
蕭長寧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長昀一腳將那人踢開,讓那乞丐滾遠點。
那乞丐嘴唇隱隱約約,似乎在叫她的名字:“長寧。”
“長姐別看。”
“真噁心,皇城裡怎麼會容許這種人進來!禁軍該整頓整頓了!”
“要不長姐,我去殺了他!都弄髒長姐的裙子了!”
蕭長寧低下頭,果真見到裙襬上一道烏黑的手印。
許是那乞丐瞧著實在悽慘可憐,蕭長寧說了句:“不用。”
她下意識回過頭,又朝那人看去。
夢的鏡頭是乞丐那隻充滿怨憤的眼,好像流出了血淚,將纏在臉上布條染的猩紅。
蕭長寧驀的就覺得這人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是向人索命來了,只是不知要索的是何人的命。
蕭長寧滿頭冷汗的睜開眼,下意識喚道:“四喜!四喜!”
蕭長寧心臟跳的極快,她還未從夢裡那可怖的場景中脫離。
那不是什麼夢……
七年前,她和大病初癒的長昀在皇城遊逛的,曾真的見到過那個人……還讓她回去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如今七年過去,本來都已經忘的差不多了,不知怎的,竟又回憶了起來。
蕭長寧撐著身子起身。
四喜沒來,倒是趙淵出現在了她床前。
趙淵溫聲問:“殿下可是做噩夢了?”
蕭長寧抬手,汗溼的發黏在她臉頰,趙淵伸手,動作堪稱溫柔,替她將遮住眼的髮絲撥到耳後。
蕭長寧盯著他那張俊美清麗的臉瞧,一睡醒就看到這樣的美色,噩夢的餘韻頓時就散了。
“趙郎,夢到了鬼,你抱一下我。”蕭長寧聲音沙啞。
趙淵沒動,只不動聲色的問:“鬼?”
“也不算鬼,一個乞丐,渾身血呲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