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
穆荀川終於忙完了翰林院的事務回到府中時,便聽說了白日里楚憐月與顧綰鶯二人在首飾鋪的事情。
恰好此時楚憐月正端著參湯走進書房,穆荀川默了默,還是開口問道:
“你白日里去找她做什麼?”
雖然穆荀川並未明說,但是楚憐月卻是聽明白了這個她指的是誰,面上的笑意黯淡下來:
“我去逛了逛首飾鋪,恰好遇見了姐姐,本想著她多日不曾歸家,我便想勸姐姐與我一同回來,沒成想……”
後面的話不必說也知道是被拒絕了,穆荀川眉目緊蹙,坐下身不再說話。
楚憐月見狀將盛好的參湯遞了上去,唇角展開笑意:
“夫君,你嚐嚐這參湯吧,我……啊……”
楚憐月話還未說完,男人便一手將那湯碗掀開了去。
參湯滾燙,濺了楚憐月一身,手上更是通紅一片。
聽得聲響,穆荀川抬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將人揮開了去。
楚憐月張著一雙水眸溼潤潤的看著穆荀川,裡面的受傷和難過彷彿要溢出來一般。
穆荀川心下自責,連忙起身命人將藥膏取來,隨後解釋了一句:
“抱歉,我還沒有習慣……”
穆荀川這麼多年,身邊也就只有一個顧綰鶯而已,他習慣了顧綰鶯的氣息,對著這個陌生女子的靠近,一時很不適應。
楚憐月伸出食指抵在男人的唇瓣上,柔婉的搖了搖頭:
“沒關係的,夫君,我知道你習慣了姐姐的陪伴,姐姐將你照顧得很好。只恨我沒有早點遇見你,陪在你身邊。”
“我們以後還有好長好長,就讓我多陪著你,看著你,讓你慢慢習慣我好不好?”
女子眼神真摯,如閃閃發光的星辰一般,卻只為眼前一人而閃耀。
穆荀川薄唇微動,終究什麼也沒說。
楚憐月眼底的光頓時黯淡下來,強撐著笑意道:
“夫君,我就不打擾你了,那參湯……是我親手熬的,若你……”
說到這兒,楚憐月看了眼男人,隨即咬唇住了嘴,退出了房門。
待女子的身影消失,穆荀川看了眼桌旁的參湯,默了默,終究走上前,用新的瓷碗盛了一勺,略嚐了一口。
入口的齁鹹讓穆荀川心中的一絲愧意轉眼消散,強忍著嚥下一口後,命人趕緊撤了下去。
透過窗戶瞧見這一幕的楚憐月:……
唔,不管怎麼說,至少夫君嚐了她親自做的湯,今日進步了。
次日,侯府正院。
顧綰鶯本是想來陪陸老夫人說說話,卻不想要離開時卻撞見了前來的陸琳霜和陸琳瑤,於是便有了現下的局面。
四個人圍成一桌,打著京城時下流行的紙牌。
這紙牌和以往時興的葉子牌不同,上面的花紋和數字讓人有些看不明白,不過倒也挺有意思。
幾人打得正酣,陸琳霜手腕間的珠串不經意露了出來。
旁側的陸琳瑤見著,頓時驚呼:
“琳霜姐姐,你這珠串可真漂亮啊,這珠子真圓潤,不知是在哪兒買的?我也想要。”
陸琳霜握著紙牌的手一頓,隨即莞爾一笑:
“這珠子還是世子帶回來的,我可不知來路,你得問問他去了。”
話落,陸琳霜往旁側一瞥,只見顧綰鶯低垂的眸子眼睫微閃了一下,面上卻是瞧不出什麼神色。
“啊……是這樣啊,哈哈。”
陸琳瑤只笑著打哈哈,笑話,她那堂哥的東西,她哪敢去問啊。
陸琳瑤掩飾尷尬一般,看向顧綰鶯:
“咳,對了,你上次送來的脂粉倒很是好用,不知道還有嗎?”
顧綰鶯仿若未聞,一臉專注的盯著手中的紙牌。
陸琳瑤眉頭一皺,隨即拍了拍顧綰鶯的手臂:
“喂,和你說話呢?怎麼不搭理人啊?”
顧綰鶯斜著眸子,慢吞吞的看了過去:
“哦,原來表妹是在和我說話嗎?你又未指名道姓,表姐我怎麼知道呢?”
陸老夫人適時呵斥了一聲:
“沒大沒小,還不快叫姐姐。”
陸琳瑤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叫了聲:“綰鶯姐姐……”
聲若蚊蠅,不過顧綰鶯心情舒暢了,於是笑著道:
“現下沒有現成的,表妹若是喜歡,等過幾日再來找我拿吧。”
屆時就自己去店鋪裡買吧,誰還慣著你,給你捧眼前來啊。
陸琳瑤聽得這話,臉色才好了些。
又打了一陣,外間傳來聲響。
一道頎長的身影步入院中:
“祖母這兒倒是熱鬧得很,看來我此時來得是有些多餘了。”
幾人聞聲看了過去,見來人正是剛下值回府的陸硯遲。
陸老夫人面上高興,卻是不解的道:
“怎麼會多餘?不是正是時候嗎?正好趕上熱鬧了。”
陸硯遲走上前來,對著陸老夫人行了一禮,這才道:
“孫兒是想著,姐姐妹妹們陪完了你,孫兒再來,您這豈不是一直都熱鬧了嗎?”
“世子說得倒是在理。”陸琳霜笑盈盈的接了句嘴。
“你呀,就是貧嘴,平日也不怎麼見你來我院裡幾回,今日倒是回得早,湊上趟兒了。”陸老夫人故意板起臉來。
顧綰鶯意味不明的瞧了一眼陸硯遲。
卻見其臉上並無被拆穿的尷尬,反而理所當然道:
“孫兒這不是忙於朝事嗎?若是我當真每日來尋您,怕是屆時您就得說我不務正業了。”
“好好好,怎麼著都是說不過你了,瞧把你得意的。”陸老夫人笑著搖了搖頭。
院中皆是女眷,陸硯遲卻絲毫不覺得自己杵在這兒有何不妥。
施施然的在顧綰鶯身旁坐了下來。
顧綰鶯不會紙牌,本是特意搬了長凳,讓高嬤嬤在一旁教一教的。
只是高嬤嬤此時去張羅茶點了,倒是給陸硯遲騰出了地兒來。
“這紙牌是京城剛剛時興的,想必鶯鶯姐姐應該還不會吧,不若我來幫姐姐瞧一瞧吧?”
陸硯遲說著,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顧綰鶯。
可這都打了好一陣了,顧綰鶯認為這規則也沒什麼難懂的,哪裡還需他的指點。
正要拒絕,陸老夫人卻笑著發話了:
“正好,囡囡可是輸了不少銀錢了,你便幫幫你姐姐吧。”
顧綰鶯打牌是真爛,高嬤嬤走了沒多久,她都不知輸了多少了,她不在乎那些銀錢,陸老夫人倒是替她心疼起來。
聽了這話,顧綰鶯終究不忍拂了外祖母的好意,只得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