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園位於宅子後面,與主宅相隔一條十米石子小道。
石子道兩側,雜草茂盛,間隙夾雜著些許野花,
估摸著,很久沒有整理過。
即便如此,也讓葉良對張飛的印象大大改觀。
無論是歷史還是野史上,關於張飛的記載都是粗莽大漢。
一勇二莽三好酒。
逮誰都是一副“你瞅啥、瞅你咋地”的態度。
誰能想到:張飛不但日子過得精細,竟還有閒情逸致置辦這樣一座桃園?
“張飛,你這桃園是祖上傳下來的,還是你買的?”
葉良打量著四周,這裡環境倒是不錯。
清幽靜雅,周圍沒什麼人家。
放現代算是別墅級的莊園,能住進來的非富即貴,絕對是土豪人物。
“喃祖上是種田的,哪能有桃園給喃留下?
這桃園,是喃花了兩頭豬換的。
桃樹也是前任主人留下的。
那戶人家是士族之後,明明沒錢,偏偏還要賒豬肉。
後來還不上肉錢,就拿這桃園抵押給喃了。
喃瞅著不錯,索性在前面建了座宅子。
嘿嘿,這麼好的桃園,一般女人伺候不了,得小女娃子才能伺候這桃園。”
葉良懂了一半,不懂另一半。
懂了的一半是:明白張飛為什麼會對廖媒婆說,要介紹十三四歲的女孩子。
不懂的一半是:為什麼非得小女娃子?
“為什麼非要小女娃子?”
張飛呵呵直樂,臉上橫肉都擠到一起。
“那夫子將桃園給喃時說的。
若是年紀大了,會惦記著院裡桃子,為了摘桃子會毀了桃園。
年紀小的,覺著桃花美,就不忍心毀壞桃樹了。
喃就想找個婆娘,能伺弄好桃園就成。”
葉良頓時恍然大悟,點點頭不禁笑出聲。
嗬,這黑張飛還挺哲學的。
“原來你找媳婦不是為了媳婦,是為了桃園?”
“其實吧…嘿嘿,喃是想找個讀書的女娃子。”
張飛腦袋向後仰著,竟還有幾分嬌羞。
“讀書?”
這讓葉良頗為詫異:張飛能和讀書有關係?
那可真是劉備摔孩子——啊,逗死了!
“來來來,先生裡面請,裡面便是喃的書房。先生在裡面休息下,喃去將下水弄好,等會兒喃陪先生多喝幾杯。”
和葉良聊得興致勃勃,張飛的心情大好。
路過關羽時還打起了招呼。
葉良從桃林中走出來,正對面前確有一間屋子。
木門關著,門口收拾的很整潔,臺階上鋪落著不少花瓣。
若是不知桃園主人是張飛,說這裡住的是諸葛亮,葉良都是信的。
推開木門,迎面墨香陣陣撲來。
還真有三面書架,上面放置著不少古樸泛舊的書籍。
只是屋裡並無書桌,甚至連毛筆也不見一支。
掃視一圈後,葉良嘴角微微抽搐,得出了張飛讀書的真相。
確實是劉備摔孩子無誤——做給誰看呢?
書架底端的書籍收拾得還算乾淨,可腰身以上木架的竹簡書籍上,遍佈灰塵。
靠牆一端的竹簡上更是落了厚厚一層灰。
這是很久沒有翻動過的跡象。
說白了,純粹就是做做樣子而已,哪是真讀書呀?!
葉良苦笑著退出房間,將房門關上。
對於這些古代書籍,他實在沒有絲毫興趣。
字跡難懂不說,區區千字,起碼要翻閱三到五卷木簡。
這不是讀書,這是練臂力和腕力。
有這功夫,還不如讓五姑娘練練“握柱”呢!
此時,牆那邊傳來悉悉邃邃的聲音。
劉備雙手扒拉在牆壁上,冒出個腦袋,朝關羽悄聲喊道。
“關兄、關兄。”
聽見院子裡動靜,葉良快步趕了過來。
劉備趴在牆頭,一臉諂笑。
“先生、關兄,那張屠戶答應我進去了嗎?”
關羽習慣性的捋著不長的鬍髯,輕輕搖了搖頭。
劉備一臉失望,又將期望目光投向正在沉思的葉良。
“無先生,您可有計策?”
葉良想了想,餘光瞄過書房,揚起了下巴。
“劉備,你去換一身儒生衣服,然後去……記住,談吐一定要風雅,要表現得極為清高孤傲,尤其是……你會擊築嗎?擊節也行。”
劉備點頭不迭,立即回道:
“鼓樂並非難事,在九江學文時曾學習過。”
葉良眼前一亮,頓時對桃園結義一事有了偌大期望:
“你按照我說的去做,等我號令行事。記住,摔杯為號。”
劉備用力的點點頭:
“明白,摔杯為號。”
關羽捋著不長的鬍髯聽了半晌,卻沒聽明白:
“先生,你讓劉大耳擊築奏樂,是要為我們喝酒增添雅興?”
葉良神秘一笑,優哉遊哉的轉過身,指著遠處的書房。
“關二爺,你看見這書房,看見了什麼?”
關羽凝視半晌:房子很大、門前很乾淨、很貴!
除此之外?
沒了!
“關某幼年時也曾學文習武,卻不曾學過堪輿之術,看不出來什麼。”
葉良臉上表情頓時耷拉下來,不加掩飾的嘆了口氣。
看來,是高估了關二爺的智商——最起碼,是現階段的。
踱步走回書房前,葉良彎下身子捻起一朵桃花花瓣。
“張飛雖然盤下這座桃園,又收拾這麼一間書房。可我看見的只有四個字,關兄猜猜是什麼?”
“願聞其詳。”
關羽雖然“愚笨”,但勝在好學,連站姿都端正不少。
葉良兩指輕輕碾磨著花瓣,桃花香味沁出,芳香馥郁還帶著泥土氣息。
“附庸風雅。”
關羽仍然不解,尤其是對他吩咐劉備去擊築一事不解。
“先生有大智慧,關某欽佩萬分。可是關某實在不明白,此事與劉大耳擊築吟詩又有什麼關係?”
葉良雙手負後,一副教訓口氣。
突然間,心中莫名升起陣陣快感:這可是武聖關二爺啊,能像個訓導主任教育小學生一樣給關二爺上課,回去後能吹一輩子了。
“關羽,你應該多讀書。以後你是要領兵打仗的人,不讀書不知兵法、不懂謀略,你不還得敗走麥城,被那呂蒙給抓了去?”
關羽滿腦袋的問號:呂蒙?麥城?領兵打仗?
可我只是一個逃犯,即便是發配充軍,可也不可能讓一個逃犯去帶兵的呀?
“先生,麥城在哪裡?呂蒙又是誰?”
葉良凜了凜神,表情一時有幾分僵硬。
不經意間,將關羽的結局給劇透了。
該死該死!
“咳咳,我瞎編的。”
不想與關羽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遂正了正色。
“但凡附庸風雅的人,都好慕有大才之人。崇尚真正有學問、有才識的人,你明白了嗎?”
關羽那張古井無波的大紅臉毫無波瀾。
一點兒反饋都沒有,看不出來他到底明不明白。
關羽捋了好一陣子鬍髯,才用力點點頭。
“關某愚鈍,不明白。”
“多讀書吧你。”
不明白你點什麼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