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学医已经三月有余,得益于开智丸的帮助,她理论知识已经相当丰富。
现在若想于医学一道更进一步,便只能接触更多的病患。
但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若真是在外抛头露面行医,就算父亲不介意,朝中御史们恐怕也得参他一本。
如今父亲正处在风口浪尖,她不能再给反对他的人攻击他的借口。
入宫既能接触更多的病患精进医术,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打消皇上对父亲的猜忌。
前世父亲得胜归来后,皇上之所以要将云梦指给太子,便是想用她来牵制父亲。
如今她主动入宫,若皇上认为这是父亲的意思,必然会对他更加放心。
这些还只是其一。
其二,云梦记得前世皇后忧心太子无后,曾将身边的大龄女官赐给太子。
因为民间有种说法是,二十五岁左右才是女子的最佳生育年龄。
云棠知道自己的年龄并不符合这个标准,就算她能等,太子和皇后恐怕也等不起。
但是万幸她有生子丸,只要能获得皇后的信任,入太子府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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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临近傍晚才得空入宫。
西征在即,这几个月户部政务繁多。
原本上午得到消息他就想进宫探望。
但送信的姑姑乃是母后的心腹,又传话让他切勿因私废公,因此他只能照做。
没想到母后看到他,问的第一句话便是他有多久没进太子府后院。
太子眉头微皱,他实在不愿母后再为他的子嗣忧心。
原本父皇子嗣众多,即便他未能诞下皇长孙,其他兄弟诞下也未尝不可。
若母后担心他百年后无人养老送终,他从子侄中过继一位便是。
可不知是何缘故,哪怕是和他年龄相仿的三弟萧炙,即便后院充盈,膝下也只得几个女儿。
倒也诞下过两个儿子,不过都是未满一岁便早夭,且都是庶出,故而并未写进族谱。
其他年龄更小的弟弟们自不必说。
所以皇家真正意义上的皇长孙,竟是还未出生。
“煜儿,母后这辈子最欣慰的事就是生养了三个好孩子,可惜你长姐和你弟弟都先我而去……”
皇后说着便泪如雨下,“如今我也不奢求别的什么,只愿你能生下皇长孙,坐稳这太子的位子。”
“如若不然,母后就是死也不瞑目。”
太子心痛难忍,哽咽着道,“母后,您如今病着,切莫再为儿臣忧心,您说的话,儿臣都明白。”
皇后吃力地坐起身,太子连忙拿了软垫放在床头,服侍她靠稳。
皇后坐定后仔细端详许久未见的儿子。
太子的长相结合了父母的优点,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红齿白。
此刻他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穿赤色盘领窄袖织金衮龙袍,腰系金镶珠玲珑玉带,足穿金线玛瑙皂朝靴。
气质宽雍清贵,眼神平和深邃,令人见之心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皮肤太过白皙,少了些男子汉的刚建之气。
他的亲姐姐和亲弟弟倒是和他相反,都是小麦色皮肤,看起来活泼又健康。
皇后这些年一直怀疑大女儿和小儿子的死,是德妃家族的阴谋,只是苦于没有切实的证据。
但她跟随皇上征战多年,也绝不是肯吃亏的性子。
哪怕没有证据,她也容不得德妃母子谋夺属于她儿子的位置。
她的三个孩子,如今只剩下太子,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他安稳。
皇长孙,只能降生在太子府。
“煜儿,我知你一向宅心仁厚,哪怕朝臣上奏要你从旁支中过继儿子,你也觉得并无不妥。”
“可你想过没有,一旦你接受了他们的提议,就是向全天下承认自己无法诞下皇嗣,那么,朝中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便有了攻讦你的理由,到那时,就算是母后也护不住你。”
皇后与皇上夫妻多年,对他的性子再明白不过,只要是于大局有利,哪怕是牺牲自己的亲儿子,他也绝不会手软。
好在如今皇长孙还未降生,即便太子膝下无子,蠢蠢欲动的朝臣外戚们也不敢做得太过。
太子何尝不知道自己如今是被架在火上烤。
满朝文武的眼睛都紧盯着他的后院,就连父皇也时常欲言又止。
可是这么多年,什么办法都试过,唯有太子妃曾经怀上却不幸流产。
皇后一开始怀疑是有人蓄意谋害,便下令彻查此事,可结果却是太子妃自己不小心。
太子并没有因此怪罪太子妃,相反,太子妃怀孕这件事本身让他感到欣慰。
至少证明他有生育能力。
虽然皇嗣最终没有保住,但当时太子还年轻,便想着来日方长。
谁能想到接下来的几年里,后院中都不曾传出喜讯。
渐渐地,太子便心灰意冷,非初一十五连后院也不想踏入。
前段时间因着母后的督促,一月中有半月都宿在后院,却并未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