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后憔悴的模样和殷切的目光,太子压下心头的烦闷,打起精神安慰她。
“母后,望您先把身体养好,若他日皇长孙出世,还需要您帮着照顾。”
皇后点点头,她生性坚韧,永远不会被眼前的困难击倒。
办法总比困难多。
“煜儿,你可听说过女子的喜日。”皇后突然问道。
太子摇头,“未曾。”
“本宫也是最近才听说,前朝曾有妃嫔托太医院和钦天监联合测算喜日,据说三五月里才有那么两日最容易受孕。”
皇后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太子沉吟半晌后道,“父皇一向不喜前朝宫中各项陈规陋习,喜日之说,尚未有定论,恐怕当不得真。”
皇后闻言又是叹息,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期待孙儿降临之心几近魔怔。
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虽然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却也同样承担着为皇家开枝散叶的义务。
礼法要求她将后宫妃嫔的儿子也视若亲子,将他们的后代也视若亲孙。
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
但是直到她的长女和小儿子都先她而去,她才明白权力斗争的残酷。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如今她只剩下太子,只要能护他周全,哪怕双手沾满血腥也在所不惜。
但仅仅这样还不够,太子必须有亲生血脉,他以后的路才能走得更长远,更稳当。
所以无论从哪里听到什么有用的办法,皇后都想试一试。
早在三年前皇后就在心里发誓,谁若能为太子诞下皇嗣,她便是她们母子俩的大恩人。
皇后甚至愿意耗尽余生为那人诵经祈福。
只可惜,多年过去,皇后盼望的那名女子始终未能出现。
“太子,不论真假,总得尝试一下才能心安。”
皇后握住儿子的手,流露出恳求的神色,“你就当是向母后尽孝。”
望着鬓边银丝尽染的母亲,太子心酸不已,只能垂泪应允。
–
宫中发生的事,云棠并不知情。
她此刻正在云府书房,准备说服父母同意她入宫做掌医女官。
“棠儿,你怎能不跟我们商量,擅自去报名女官遴选?”
母亲许氏情绪激动,这还是云棠两辈子头一回看到她如此失态。
而父亲云霄似乎尚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甚至觉得女儿能进宫当官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
云棠立刻明白突破口就在父亲这儿。
“父亲,女儿记得您时常称赞已故的长平昭公主,说她在战场上披坚执锐,横扫千军,巾帼不让须眉。”
云霄愣了愣,陷入回忆中,半晌才点头道,“为父确实钦佩长平昭公主,她曾在战场上两次救我性命,可以说没有公主,便没有今日的我。”
“只可惜生死无常……”云霄说着便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孩子。
许氏边替夫君拭泪,边扫了眼云棠,“这时候提起长平昭公主,棠儿莫不是也想我和你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
云棠起先没想到这一层,听得母亲如此说,顿时哑口无言。
她甚至想辩驳都没有底气。
如今她要走的路,可不就是不成功便成仁。
若不是有前世记忆在,云棠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伤母亲的心。
可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母亲终归是心疼她,见劝不动,便也只能由着她。
可云棠心里却越发难受。
她多想扑进母亲怀里,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前世的因果她只能独自背负。
不可以将母亲牵扯进来,让她又多一份担忧。
云棠正抑郁不乐,偏偏还有不长眼的硬往枪口上撞。
路过云府庭院的假山时,云棠听见里侧传来云梦和侍女交谈的声音。
“小莲,这可是我亲手绣的鸳鸯戏水锦囊,你让你哥务必要送到醉仙楼,亲自交给庸王殿下。”
“大小姐,您饶了奴婢吧,不久前许姨娘被老爷扶正,执掌中馈后将府中上下治理得密不透风,这事若是泄露出去,奴婢一家都性命难保啊……”
“你怕她做什么,她就算扶正也不过是一个继室,逢年过节还得给我娘的牌位磕头上香,我才是云府嫡出的大小姐!”
小莲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许夫人如今正得宠,你又何必跟她过不去呢?”
“我哪里是跟她过不去,我不过是要为自己的亲事谋划,都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云梦忿忿不平,“她自己有亲生女儿,哪里会为我着想,让我平嫁,不过是为她女儿铺路罢了。”
“我爹又一向是个糊涂的,试问谁家嫁女不想高嫁,更别说他是堂堂镇北将军,朝廷二品大员,他的嫡女就算是王妃也做得。”
云棠听到这儿,转过假山石看向云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庸王若是向姐姐许诺了王妃之位,为何不三媒六聘来求娶,也免得姐姐背负这私相授受的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