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将黄三应付走了,季成烨薅了把他自己现在还浓密的头发,把头靠在墙上。
他不可能再去找房主预支工钱,毕竟他在领完上个月的工钱后只隔了一个星期就又去预支了200块,这条路根本不用想了。找人借钱来填坑这条路也行不通,毕竟坑始终还在,这样东墙补西墙迟早某天要完蛋。
想来想去唯一的一条行得通还一劳永逸的道就是去再包一处活,这次他自己一个人干,包下后找老板打个商量预支一半工钱,用这个钱来解决现目前的燃眉之急。
可是刚接活就让人预付工钱这谈何容易,除了跟他很熟的人外几乎没几个人愿意预付工钱的。
季成烨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不管怎么着都要出去碰碰运气,万一就踩到狗屎了呢,虽然他上辈子从来没有走过狗屎运。
起身给自己收拾出一副人样后出门,打算先找熟人打听最近有没有新活。走时看到枕边的烟和打火机,想起上辈子深受肺癌折磨的痛苦,他还有些心有余悸,算了,还是带上吧,给别人抽。
季成烨有些怀念科技飞速发展的时代了,那个时代就算远在千里之外,有什么事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了,现在还是89年,一个大哥大几万块,一般人根本买不起,打电话也就没那么方便,有事基本上都靠两条腿跑,好在认识的工友大部分都是老乡,租住的房子都在同一个区域。
他们这片区域被人称作久家巷,好多江县人来青市打工都住在这片。
季成烨一直没弄清这个名字的由来,大概是这片区域的巷子比较多吧,他想。
索性这时候的他还没走到过街老鼠的地步,信誉还在,他手艺也好,众人都没拒绝给他介绍活路,只让其先回去等消息,有了就告诉他。
季成烨在外面奔走了四五天也没有联系上活,烟倒是发出去了两三包,早中饭都没吃的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刚从一户人家的院门里出来,恰好他要找的工友还没回家,望着远处天边的红霞叹了口气,以前是有活路他懒得接,现在是想接活路却怎么也接不到。
天开始缓缓的沉了下来,巷子里的零星的几个路灯也亮了起来,身心俱疲的他只想好好休息,可剩下的时间没两天了,事情没解决之前他根本不敢有丝毫懈怠,准备继续打起精神走下一个工友家去看看。
刚要走远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转过身来看到刚才他要找的那个工友恰好回来了,连忙上前告知了他来意。
工友拍了拍身上的灰,拉着季成烨便往院里走,“我这儿正好有一桩活路,走走走,去我屋边吃边说。”
季成烨拒绝不过只能被牵着走进去。
院门进去是一块不大的庭院,三面都分布的有房子,格局有点类似于四合院的样式,院门左右两边的都是平房,正对着院门的是一栋两层的小楼。
季成烨被拉着进了左边的房子,别看小小的一间平房,装下的东西还不少。
屋内摆放着桌子和他们睡觉的床铺,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角落里摆放着煮饭烧菜用的锅具以及一些杂物,床铺上空扯了根铁丝,悬挂着一家人的衣服,一眼望去屋内的一切都一目了然却也显得很充实。
“媳妇,加副碗筷,我带了成烨来咱家吃饭嘞。”任显德在屋里喊了一声。
过了几分钟吴敏端着刚洗干净的黄瓜从院里回来, “成烨来啦。”
一边笑着朝季成烨打招呼一边朝任显德念叨着:“瞧你满身的灰,浑身上下就没干净的地方,赶紧去洗个手去,桌上正好有两副碗筷,一会儿你俩先吃,别等我,我再弄个拍黄瓜给你俩下酒。”
吃饭过程中,季成烨从任显德口中得知他刚才提到的那桩活路,是离他们现在位置不远处的马路旁的一栋四层楼房,房主只装修三楼和四楼,一楼二楼早前租给别人开了宾馆,就三楼四楼还空着,现在房主准备将三四楼装修了自己住。
“就是他开的工钱比别人都低,以致于没有人愿意接手,我本来打算这个星期再没人接手的话,就只能等我把现目前手上的活路做完了自己去上啦。”任显德嘬了一小口白酒,酒气熏得脸有些发红,他继续说道:“如果你要做的话明天咱们就可以过去跟房主聊聊。”
季成烨有些迟疑,这个活路开的工钱比别人都低,但是一个星期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想了想,工钱低没关系,只要对方可以先预付一部分工钱。
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将那句他在心底里练习着说了无数遍的话说出:“这活路我接下后可以先预支一部分工钱吗?”
任显德一下子酒醒了一半,他没料到季成烨纠结了半天是在想这个问题,被酒气熏得有些水光泛红的眼睛里带着关怀,“成烨,你最近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
“嗯,家里出了点事。”季成烨没好意思顶着他关怀的眼神说实话,微垂了眼皮,看着桌边的花纹应了声。
“需要我帮忙就说哈。”
“嗯。没啥大事,我还能应付得住。”
季成烨表现的一脸平静,任显德没从他的脸上看到丝毫异样,这才又转回刚才的话题:“预支工钱还得到时候跟房主谈,房主跟我有点熟,这个事应该好说,但我不能跟你打包票哈。”
“行。”
第二天。
一大早季成烨便醒了,昨天两人约定好今天下午三点半过去跟人谈活路,他醒来便一直在思考到时候见了对方后该怎么说服人家。
肚子咕噜噜的响,看了眼传呼机上的时间,正好十二点零一分。
自他一个星期前重生后就发现他之前刚把钱全部寄回老家了,身上就没多少钱,在不想找人借钱的情况下,兜里剩下的钱只够他每天吃一顿饭。
今天如果活路谈得顺利的话,他还得感谢任显德请人家吃饭,昨天的饭钱是省下了,今天的饭钱还得留着花在刀刃上发挥最大用处。
肚子一直响个不停,胃饿得生疼,季成烨只能一个劲儿的灌水充饱,现在的他怎一个‘惨’字了得,没办法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努力想办法填完。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午三点钟,季成烨将自己简单的收拾了下就到任显德家等着了。
两家都在同一条小巷子,走路没几分钟就到了,季成烨到的时候,任显德还没回来,家里就只有他媳妇吴敏坐在庭院里跟几个老太太一边说笑一边绣鞋垫子。
季成烨刚跨进院门吴敏远远地就瞧见了,从跟老太太的聊天中抽出空档招呼道:“成烨这么早就来了,显德应该也快了,你自己去屋里搬个凳子坐着歇会儿哈。”
年轻时的季成烨长得清秀俊逸,对待外人总是温和且有礼,没人知道他把暴戾的一面留给老婆孩子。常年一个人在外,没有老婆孩子在身边的他,又不为任何事操心,因此外人完全看不出他已经成家并且是有两个小孩的人了。
这不,几个老太太看着他搬了个板凳坐在屋檐下,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看起来斯文又温和,几个老太太觉得他看起来人才好,长得也好,老姐妹几个对视了一眼,不禁起了做媒的心思。
坐在吴敏旁边的老太太把头朝吴敏的方向偏了几分,在她耳边小声开口问道:“妹妹,你这兄弟成家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