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息怒。”
姜楚心知沈煜並非當真責罵她，只是做做樣子罷了，便不慌不忙道，“嘉寧郡主不但羞辱奴婢，還在皇上面前說謊，顛倒黑白扭曲事實，犯下欺君之罪，還望皇上明察！”
“住口！賤婢！你敢汙衊本郡主！”嘉寧一見她還敢反駁自己，當即惡語相向。
“何為汙衊？”
姜楚冷靜地反駁，“藏鉤遊戲，奴婢與秦王、端王世子他們一組，王爺和世子他們猜的時候，郡主一聲不吭，偏偏輪到奴婢時，郡主突然提出若奴婢輸一次，就得當著所有人的面脫一件衣服，還得給郡主磕一個頭！
“奴婢出身的確賤如微草，可如今既是御前宮女，一言一行便代表著整個御前，若由著他人羞辱，豈不是告訴所有人，御前的人可以這般隨意任人羞辱？若如此，往後御前的威嚴何在？皇上的顏面何在？
“所以，奴婢才提出這賭約不能奴婢一人守，郡主也當願賭服輸才是。
“可沒想到，郡主輸了以後抵賴不認不說，居然還惡人先告狀！在皇上面前對著奴婢反咬一口，說是奴婢單方面欺負她！”
“你！你大膽！”
嘉寧聽她一字一句皆有理有據，臉上慌了一瞬。
但她很快想到沈煜今日對自己的態度很是親切，便恃寵而驕地要求道，“皇姑父，嘉寧不管！這賤婢如此頂撞嘉寧，您一定要處置了這賤婢給嘉寧出了這口惡氣才是！”
“嘉寧，她所說的，可是事實？”
卻不想，沈煜凝眸望著她，忽地這般問了句。
嘉寧忽然被他這般嚴肅神情望著，驀地有些害怕，卻仍是嘴硬。
“……皇姑父，這，就算她說的是真的，可是她要嘉寧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脫衣服、還要給她一個賤婢下跪……嘉寧難道不要面子的嗎？還有皇后姑母和國公府的臉面，豈不是都要被她區區賤婢踩在腳下？嘉寧是為了顧全大局，這才不肯兌現賭約的。”
嘉寧郡主一番話，她身旁那些貴女們都不住地跟著點頭，顯然無比贊同。
她們這樣高貴的出身，最丟不起的，可就是面子！
不過也有忍不住要翻白眼的，覺得她這話實在愚蠢。
“郡主如此知道要面子，怎麼就明知奴婢是御前的人，還非要百般刁難羞辱呢？還是說，郡主眼裡只有自己的面子，絲毫不將御前的威嚴放在眼裡？”
此時，姜楚當即冷笑出聲。
“你！”
論嘴炮功力，嘉寧怎麼可能是姜楚的對手？
當即被懟得說不出話來了。
“你這小宮女，還真是伶牙俐齒。”
卻不想，這時候宗政皇后忽然到場，目光冷幽幽地落在姜楚身上，語氣裡透著一股沉鬱譏諷。
眾人一見她來，便紛紛行禮。
“皇后姑母！”嘉寧更是立即喜上眉梢，以為自己有了靠山，頓時什麼都不怕了。
宗政皇后安撫地看了嘉寧一眼。
隨即，就又看向了姜楚。
“你口口聲聲說你代表著御前的威嚴，代表著皇上的顏面，可依本宮看來，你這根本就是巧言善辯，實際上，你不過是利用嘉寧單純無知，想要在這一群身份非富即貴的人當中脫穎而出，最好是受到某個人的青睞……如此，當屬輕浮之舉！
“若你當真在乎御前、在乎皇上，又豈敢答應這樣的賭約？
“你就這般篤定，你一定會贏？
“本宮問你，若你輸了，這衣服，你是脫還是不脫？這頭，你是磕還是不磕？”
宗政皇后一字一句地質問著，望著姜楚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姜楚也望著她。
不得不說，不愧是宗政氏家主一手培養出的嫡女。
她這番話一齣，自己就立即從一個無辜的受害者，變成了一個居心叵測，企圖踩著嘉寧郡主上位的心機女。
可不說她這根本就是偏見。
周圍權貴環伺，一個弱小的女子，便是想要為自己的前程打算一下，又當真有錯嗎？
此時，皇后話畢，眾人看著姜楚的眼神，都微微有些變了。
連沈煜都輕皺了下眉。
“皇后娘娘言重了。”
姜楚一雙烏眸不避不閃地直視著宗政皇后的眼睛，不卑不亢地平靜道，“奴婢敢應下賭約，無他，只因為藏鉤遊戲，奴婢不會輸罷了。”
“不會輸？”
宗政皇后眉頭一擰，像是沒料到自己已經戳破這小宮女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可對方不但絲毫不見心虛慌亂，竟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一次不輸，難道次次不輸？本宮一時不知該說你是撒謊成性，還是自信過頭。”
但很快，她就一甩袖子，冷眼瞥過姜楚，轉而對沈煜要求道，“皇上，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臣妾要求再賭一次，若她還能一次不輸，那臣妾就信了她果真無辜。”
沈煜聞言，並未立即答應，而是先看向姜楚。
“皇上，為了證明奴婢只是為了維護御前的尊嚴而並無其他私心，奴婢願賭，若奴婢輸了，奴婢甘願賠上這條命！”
姜楚立即硬氣地答道。
一旁，沈鈞聽著，持扇輕點手掌，看著事不關己的悠然姿態。然而一雙黑曜石的眸子，卻緊緊鎖著她那倔強的眉眼。
明明在他身下時，身嬌體軟，一身玉骨似是能擺弄成任何他喜歡的形態。
可此刻，卻分明她一身傲骨，好似比磐石還要堅硬不屈。
姜楚為了自證清白不惜以命相搏，宸貴妃別的聽不懂，這個卻是懂了。
“不行啊楚楚，你沒錯，是她們壞！”
她上前一手拉住姜楚的手，一手指著宗政皇后，淚眸委屈不已地望著沈煜，“沈煜，她要害楚楚！楚楚沒錯！”
沈煜自是趕緊一臉心疼地溫聲安撫她。
宗政皇后見此，只覺跟吃了蒼蠅一般噁心難受。
狐媚子！
她厭惡地瞥了宸貴妃一眼，飛快地別過臉去。
“娘娘，沒事的，奴婢不會輸。”
姜楚則眸中冷色瞬間褪掉，神情溫柔似水地望著宸貴妃，語氣卻分外篤定，“娘娘，別擔心，好好聽皇上的話。”
宸貴妃聞言，雖仍是不放心，但她一向聽姜楚的話，便流著淚艱難地點了點頭。
沈煜拉著宸貴妃的手安撫了下，又再三保證姜楚不會有事。
隨即便下令道：“既如此，那就再賭一次，姜楚，若你贏了，朕答應你一個條件！”
“多謝皇上！”
姜楚看一眼沈煜意味深長的眼神，忙行禮謝恩。
她明白，沈煜這既是考驗她是否有能力駁回宗政皇后的偏見懷疑，更是給她一個維護自己那微不可見的尊嚴、報復回去的機會！
後宮中人人相互利用，然而一萬件事裡，總有一件是隻能靠自己才能完成的。
她絕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