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將馮婕妤扶下去,好生診治休息。”李治皺眉吩咐道,接著看向青桃,“你一個小小宮女,自是不可能知道藥材習性的。說吧,是誰指使你的?”
事情敗露,青桃怕得全身發抖,牙齒都在“格格”作響,但卻一言不發,只不停磕頭。
李治閉了眼,揉了揉額頭,不耐煩地說:齊秉義,帶這賤婢下去,交給掖庭令,跟他說,不管他用何手段,明日正午之前,朕要知道結果。”
“是。”
“還有,把尚食局的司藥及典藥、掌藥一併帶過去,問清楚那有毒的藜蘆,是如何混進去的?”
“老奴立刻就去。”
李治緊皺著眉,手一直摁在額頭上,似乎有些不適。太醫令連忙上前,為他把脈。
王皇后見狀,也溫聲勸道:“陛下可是舊疾發作了?不如陛下先回去休息,這邊的事,都交給妾吧?”
“交給你?”李治似是不信。“朕登基後,六宮之事全權交由皇后,如今後宮竟有人敢明目張膽謀害宮妃及皇嗣,這便是皇后照管的結果?”
“陛下恕罪。”王皇后心裡苦,但事情發生在她眼皮子底下,也不得不下跪請罪:“是妾統領後宮不利,萬望陛下息怒。”
皇后都跪下了,其他嬪妃也都離座請罪:“陛下息怒。”
李治一一掃過去,目光陰鬱,語氣冷淡:“今日之事還沒完,幕後之人定藏在後宮之中,朕遲早會把她揪出來。”
“諸位愛妃,當心中有數才是。”
眾人心中都升起一股寒意,都喏喏應是。
太醫令把完脈後,便開始為李治扎針,片刻後,他氣色好了些,應是有所緩解。見眾人還跪著,他起身將皇后扶起,輕嘆一聲:“今日本是皇后生辰,朕也知道,你受委屈了。”
王皇后眼眶一紅,聲音也帶了哽咽:“妾不委屈。都是妾經驗不足,才讓人鑽了空子。”
李治拍拍她的手,“皇后照管後宮辛苦了,只是到底年輕,怕是力有不逮,不如找人為你分擔分擔。”
這便是要分她的掌宮之權了,王皇后哽了一下,低頭道:“陛下說的是,今日宴席乃貴妃主理,不如便讓貴妃幫忙協理六宮,陛下覺得如何?”
“可。”李治點點頭,鄭雲曇聞言也不由喜形於色,沒想到後面還有一句:“只是貴妃還要照顧熠奴,只怕分身乏術。不如再加上淑妃,兩人幫襯著皇后,一同照管六宮。”
被點名的蕭筱:啊??怎麼還有我的事?
“可是陛下,妾還有三個孩子……”
“淑妃就莫推辭了,能者多勞嘛。”
李治一句話就堵了她的嘴,蕭筱:……怎麼貴妃一個孩子就分身乏術,她三個孩子還要能者多勞,皇上你要不要聽聽看自己在說什麼?
皇上金口玉言,王皇后也只能遵從:“妾領命,定會好好教導兩位妹妹。如今時辰已晚,掖庭令那邊還要連夜審訊,皇上還是先回甘露殿歇息吧。”
李治點點頭,卻說:“今日淑妃無辜受冤,怕是受驚不小,朕去承香殿吧。”
蕭筱:……這兩件事有因果關係嗎?
無力吐槽的她,在眾人又羨又嫉的目光下,與李治一道回到承香殿。
片刻後,李治更衣盥洗完畢,剛坐到羅漢床上,面前就端來了一大碗黑漆漆的中藥。
“陛下,這是剛剛太醫令開的藥方,還請陛下睡前服用。”
看著陛下陰沉的臉,送藥的小內侍也在心裡哭唧唧:齊中官不在,這苦差事怎麼就輪到他了呢。陛下從小喝藥,如今看到藥都煩,不會龍顏大怒吧。
李治正要開口斥退,突然,太陽穴又傳來一陣陣的抽痛,更兼之頭暈目眩。他捂著頭往後坐下,在心裡咒罵著,額上蹦出了根根青筋。小內侍見了大驚失色,正不知要不要宣太醫,卻被蕭筱解了圍:“把藥放下,你先出去吧,放心,交給本宮就是。”
等把宮人都屏退之後,蕭筱露胳膊挽袖子:這不巧了嗎這不是,老孃會治啊!
“陛下,妾來幫你按按頭吧。”李治正被頭疼折磨,心情極為暴躁。此時,腦後卻傳來一點涼意,和力度適中的按摩。
蕭筱正依次揉按著他的風府、天柱、風池、曲鬢、角孫、率谷、太陽等穴位,片刻後問道:“如何,可好些了嗎?”
頭部的脹痛的確有所緩解,李治睜開眼:“淑妃何時學的醫術?過去怎從未顯露人前?”
來了,來了,他帶著問題走來了!
蕭筱出手前就想好了說辭,她走到面前跪下道:“陛下,妾有一事要告訴您。”
“何事?”
“就在半個多月前,妾曾生了場病,病得昏昏沉沉之際,妾在夢中見到一位白衣老者,他自稱神仙,給了妾一本書,裡面就記載了一些治療頭風病的方法。”
“醒來後,那書中所述之法,仍歷歷在目,彷彿印在腦中一般。妾甚覺奇異,因此不敢宣之於口,但今日見陛下頭風痼疾發作,妾實在不忍心,才冒險一試,陛下覺得可有用?”
李治倒是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答案。“夢遇神人,得授醫術,淑妃覺得,朕會信嗎?”
蕭筱:……是很扯沒錯。
但古人素來相信天人感應,皇帝都覺得自己受命於天,所以也不是不可一試。
“這……想來因為陛下是聖明天子,老天不忍見陛下受病痛之苦,才託夢於妾,傳授機宜。”
蕭筱一副情真意切的表情,李治久久地注視著她,彷彿要從她的眼睛看向內心深處。蕭筱強忍著沒有迴避他的視線,兩人對視片刻,李治才微微笑了。
“今日朕還奇怪,淑妃竟懂得藜蘆和人參藥性相剋之道,看來也是夢中得知了?”
“正是呢,那神醫還教了妾兩首口訣,名為十八反、十九畏。”說著,她朗聲唸到:“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蔞貝蘞芨攻烏,藻戟遂芫俱戰草,諸參辛芍叛藜蘆。”
李治點點頭,“你寫給皇后的那副手書,便是這首十八反吧?”
“!?陛下,你怎知道?”
他竟認得出那鬼畫符一般的“醫生體”?
“朕自幼苦練書法,寒暑不輟十餘載,你那字雖特別些,也不是完全認不出來。”
蕭筱目瞪狗呆:少年,我看你骨骼驚奇,眼力非凡,別當皇帝了,改行做個藥劑師吧?
我開方來你抓藥,我看病來你收銀,兩人雙雙把錢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