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且跟你說啊,那一日……”
別看陶千宜現在被限制了活動範圍,但整個人的樣子看起來反倒更活潑了。沒看這說個故事而已,就手舞足蹈得,恨不得能夠兩隻手把自己忽閃到天上去。
坐在她對面的女孩子,手裡拿著塊帕子擋在嘴前,想要維持住小淑女的形象,但一抖一抖的雙肩完全暴露了她此刻的狀態。看那樣子,要不是還剋制著,怕不是都能笑抽過去了。
陶千宜看在眼裡,心裡是既得意,又無奈。
她也沒覺得自己有講了什麼,就只是幾個小笑話而已,怎麼就能有這麼大的反響?這小女孩平日裡的生活得是有多枯燥,現在才能樂成這樣。
不過有這麼捧場的聽眾,陶千宜胡說八道的熱情都更加高漲了。
“眉姐姐,我再給你講一個啊。”
小姑娘姓杭,閨名眉畔,年紀比陶千宜要大了五歲,聽說她爹爹和自己在青州的兩個舅舅乃是至交好友,不過,大抵一方面是男女有別,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沾伯府的光,所以雖然對方近年來都在京中為官,但在此之前陶千宜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戶人家,還是在大哥出事之後,那位杭大人才讓他夫人前來看望自己孃親。
“你可莫要再逗我了,我這肚子都是要笑疼了。”杭小姑娘連連擺手,臉上的笑容自打進屋就未曾下去過。
來之前,杭眉畔還曾忐忑過,倒不是怕伯府小姐會不好相處,只是一想到要去哄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玩,就實在覺得頭疼。可沒想到後來反倒是她被對方哄得合不攏嘴,這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小孩子都像她那幾個弟弟妹妹似的不懂事。
“妹妹是在說什麼好玩兒的呢?也說給哥哥聽聽?”
人未到,聲先至。
杭眉畔沒想到會有男孩子過來,聽話音還以為是陶千宜的哪位堂兄,好奇的扭頭看向了門口。
倒是陶千宜坐在原地翻了個白眼。
自從她大哥出事,這隻燕子就沒來過伯府,陶千宜心知馮姨他們是怕自家孃親觸景生情,沒想到藉著她受傷,倒是又把他給招來了。
這般想著,又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可那念頭閃過得太快,讓她一時間也沒能抓住,只是暗自把這事兒記在了心裡,準備稍後向嬤嬤再打探一下兩府的動靜。
杭眉畔只見一個披著滾毛深藍斗篷的小公子邁步走了進來,看上去和她差不多的年紀,膚色頗白,五官精緻,光是看上去就讓人覺得金貴的不得了。
那男孩看到她的時候,面上也驚訝了一瞬,然後伸手解下斗篷,遞給了旁邊的丫鬟,自然得就跟回了自己屋子似的。
“未想妹妹這裡竟然有客,倒是哥哥唐突了。”
陶千宜的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桔子砸了過去。
“好好說話,要不然就回你自己家去。”
杭眉畔詫異的回頭看她。
畢竟先前她們倆在一塊兒的時候,陶千宜一直是一副懂事又討喜的模樣,現今看到她這麼不客氣的跟自己“哥哥”說話,弄得杭眉畔也有些迷糊了。
那人反倒是適應良好,接住桔子就剝皮吃了起來。
礙於杭眉畔就坐在陶千宜榻邊,李雁巴巴看了兩眼,倒再沒有上前,轉身坐在了一旁的圈椅上,擺擺手。
“嗨,不是阿妍你之前總嫌棄我肚子裡沒有墨水,怎麼樣,哥哥我近來狠補了幾本京裡面現在正流行的話本子,現在這樣說話是不是聽起來文雅多了?”
確實,文雅得陶千宜好想打人啊。
手已經摸上了一旁的軟枕,但餘光注意到杭家姐姐越發驚疑的目光,陶千宜也不得不剋制下自己的情緒。
莫衝動,莫衝動,眉姐姐是真正的古代大家閨秀,不能嚇到了她。
沒有理會那隻燕子在一邊的擠眉弄眼,陶千宜轉向杭眉畔為兩人介紹起來。
“眉姐姐你不要誤會,這個人可不是我哥哥,他是忠信伯府的公子,李雁。”
杭眉畔忙起身行禮。
“眉姐姐是杭翰林的嫡長女。”想想他過往的惡劣記錄,陶千宜不放心的警告道:“你不許欺負她,知道嗎?”
李雁規規矩矩的回禮,對於小傢伙的擔心不屑一顧,他看起來像是那麼無聊的人嗎?口上卻道:“那不欺負她,欺負你總行了吧?”
圍著陶千宜的軟榻繞了兩圈,李雁嘖嘖稱奇。
“阿妍妹妹你可真是能耐了啊,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能去一趟練武場,就把自己接下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都要折在床上的。”
“那你肯定是忘了那回李叔叔揍你,直接揍折了兩根藤條的事兒。”
李雁板起了一張臉低頭看她。
陶千宜面無表情的抬頭回望。
站在一旁的杭眉畔看了看兩人,莫名覺得有雷光在其中閃現,安安靜靜縮小著自己的存在感。
李燕子:“我聽說有人前兩天偷吃糖葫蘆,結果被逮了個正著,人贓並獲~”
陶阿妍:“李叔叔揍你”牌往事×1
李燕子:“有人傷了腿腳還不聽話休息,總想偷跑,卻還不等下地就被抓到。”
陶阿妍:“李叔叔揍你”牌往事×2
李燕子:“有人天天得吃苦藥,事後還不許吃蜜餞甘果,就怕會解了藥性。”
陶阿妍:“李叔叔揍你”牌往事×3
“有人……”剛開了個頭,李雁便鬱悶的住了嘴,抬手掐住了小傢伙的臉頰,往外拉了拉,“你平日裡是不是沒有別的事兒做,就盯著我爹什麼時候揍我了?”
拍了拍他,“防慫(放手)。”
“不放。”
李雁一邊說,一邊另一隻手也掐了上來。
兩隻手掐著陶千宜的兩頰,一會兒往外拉,一會兒又往裡揉的,看得杭眉畔心驚膽戰,生怕陶千宜會哭起來,只好硬著頭皮上前勸阻。
兩個當事人倒不覺得什麼,他倆從小鬧到大,連陶千宜都已經習慣這樣的降智打擊了。
主要陶千宜也不是個吃虧的,李雁掐她臉,她就在底下掐他的肚子,雖說這隻燕子身無二兩肉的,但那二兩估計全長在了肚子上,手感還不真錯。
另外也是李雁自己沒有弟弟妹妹,不像杭眉畔感受那麼深,他平日裡接觸最多的除了同齡人,就只有陶千宜這一個小孩子,而陶千宜又跟別人不一樣,這麼久以來,李雁就沒見她哭過,自然是想象不到魔音穿耳的恐怖來。
“放手。”看在杭眉畔的面子上,陶千宜準備大發慈悲得給他一個臺階。
“不放。”李雁吸了口氣,按照他豐富的捱打經驗,明肚子上就該青了。
“快點放手。”再用點力氣。
“要放你先放。”揉成包子。
“尼不芳窩茲咩風啊。”(你不放我怎麼放啊。)
“我不放你怎麼就不能放了?”
“!@#¥%……&*”(你不放我憑什麼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