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姍姍來遲的凝霜一入門就看方娘子通紅的雙眼，眾人玩味的目光都放在了兩人身上。
貞婕妤更是幸災樂禍道：“一些人啊，好不容易得來的侍寢機會，結果又被截了去，真是可憐。”
昨夜瞧見方娘子被送回來別提她有多高興了，可讓人不快的是——後來陛下又去了拾翠宮。
這話不僅衝著方娘子，還衝著凝霜。
凝霜聞言一笑：“腳長在陛下身上，陛下想去哪個宮就去那個宮，豈是嬪妾能夠左右的。”
聽著眾人奚落的嘲諷聲，方娘子在暗地裡咬牙切齒，自己作出來的，只能吞進肚子裡。
怎麼會這樣，初次侍寢時她就扮作了秦夫人還在東宮時的樣子。
許是加上逗情香的作用，那夜陛下對她也十分溫柔……
這次換成扮霜貴人，就出現差錯了。
甚至還便宜了霜貴人。
方娘子眸中怨毒一閃而過，定是霜美人昨日落水時與陛下說了什麼，否則怎麼會……
“話是這麼說。”李妃笑道，“若不是霜貴人長得可人，陛下又怎會頻繁召霜貴人侍寢吶。”
“好了，大清早的這又是在聊什麼。”沈皇后緩緩從屏風後走出，坐在鳳椅之上。
眾人紛紛跪拜：“給皇后娘娘請安。”
“起來吧。”沈皇后今日瞧著氣色還算不錯，一齣口便是宣佈一件重要消息：“太上皇與太后不日便會回京。”
自今上登基，太上皇和太后就搬去了別宮，突然回來主要是因為太后的壽辰。
“不論是皇上還是太上皇都對此次壽辰萬分重視，屆時各國皆會來我朝拜賀。”她淡淡說道，隨後目光落在了凝霜身上，“身為女子表率，諸位妹妹萬不可再如秦夫人一般恃寵生嬌，囂張跋扈，莫讓太后心擾責罵。”
凝霜笑笑，皇后正在教導自己。
她上前一步，恭敬道：“是，謹遵娘娘教誨。”
見凝霜聽進去了，沈皇后滿意點頭，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還有一事關乎太后的壽禮，本宮決定集思廣益，各宮都拿個主意出來……切忌，太后娘娘不喜奢靡。”
眾人又齊聲稱“是”。
離開鳳儀宮，凝霜又往吉妃的飛鴻宮而去。
一路上凝霜都滿臉愁容，絞盡腦汁地想該為太后準備什麼禮物。
尋常珠寶定然入不了太后的眼，而且自己也想在太后跟前留個好印象……畢竟，在前朝做過官的女人，她這些小手段根本無法入太后的眼。
走得腿腳有些痠痛，凝霜看看四周，詢問道：“飛鴻宮還沒到麼？”
“回主子，飛鴻宮在西側最角落，過去恐怕還要半個時辰。”
吉妃是北狄送過來的，入宮就是妃位，但無寵，住得也偏。
凝霜入宮後也沒見她來向皇后請安過，彷彿只是皇帝養在後宮安撫北狄的吉祥物。
入宮第一日沈皇后就提醒她要來拜會，即使不提醒凝霜也是要來的，
羌狄兩族世代交好，吉妃的姑姑是羌王的明妃，兩人也算半個親戚。
結果大老遠走到飛鴻宮，凝霜吃了個閉門羹。
飛鴻宮的大宮女一臉歉意，“貴人稍等片刻，我家娘娘還沒睡醒呢。”
她將凝霜引入正殿等候，奉上一杯茶水，凝霜一打開蓋子就聞見撲鼻的奶香，輕嘗一口，發現是香甜的奶茶。
吉妃尚未出來，凝霜四處張望打量飛鴻宮裡的陳設，從主殿往外看去是一片鬱鬱蔥蔥的竹林，河水從其間穿插而過，不知流向哪裡。
竹林之間，還散落著一些兵器甲冑。
在羌族時就聽聞這位公主呼蘭荼喜愛習武，蕭時衍也算給得她一些特權，否則後宮內武器是帶不進來的。
又耐心等了一會兒，烏雅忍不住道：“主子，我們要不然回去吧？”
凝霜轉頭回道：“稍安勿躁。”
話音剛落，凝霜陡然聽見一聲哈欠，一名姿容秀麗的女子從門口走進來。
她神情懶倦，長髮簡單挽成高髻，窄袖束腰，周身都帶著凌厲氣息。
“誰來找我？”吉妃呼蘭荼在主位坐下，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凝霜，“你是哪個宮的？”
“嬪妾剛進宮不久，是拾翠宮的霜貴人，是北羌人。”凝霜盈盈福身，向她說明情況。
呼蘭荼公主是老狄王最寵愛的長女，隨老狄王上陣殺敵過，但老狄王死後，她的弟弟和叔叔爭奪王位失敗，才會被送來堰朝和親。
“北羌啊……”呼蘭荼略有沉思，“你是我姑父哪個女兒。”
烏雲替凝霜回道：“貴人是北羌十公主，原名赫連奴。”
聞言，呼蘭荼細細打量凝霜：“十公主？我怎麼好像沒見過你。”
她這視線算得上冒犯，凝霜被盯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她嘴角扯出一抹笑：“父王子女眾多，娘娘哪會記得嬪妾呢？”
呼蘭荼聽了皺眉：“這裡就別什麼’娘娘’‘嬪妾’了，我聽得心煩。”
沒想過吉妃是這樣的性子，凝霜僵硬地道：“是。”
她慢慢說明自己的來意：“嬪妾……嗯……我在來堰朝之時，您的姑姑明妃便讓我問問您的近況，之前因為初入宮人生地不熟，所以沒有抽出時間來看看您，覺得十分過意不去，今日特地獻上薄禮拜會。”
凝霜準備的是自己親手縫製的酒囊，北狄人騎馬時隨身都有一個，本來還怕呼蘭荼不喜歡，但喝到飛鴻宮裡的奶茶時，凝霜略微鬆了一口氣。
只是呼蘭荼的態度有些奇怪，她一直在盯著自己的臉看，收到酒囊時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愛不釋手，然後又擱置在一邊，盯著凝霜的臉。
凝霜不自覺摸摸自己的臉，狐疑道：“姐姐，我的臉上是有什麼嗎？”
“嗨沒事。”呼蘭荼大大咧咧道：“我就是在想你真的是我姑父的孩子嗎，怎麼長得一點都不像你老子。”
凝霜微笑：……
烏雲趕緊為凝霜解圍：“我們主子長得比較像生母。”
“行吧。”呼蘭荼點點頭，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拿起酒囊揮了揮，“你送的東西我很喜歡，人你也見到了，沒死，可以回你宮裡了。”
凝霜：“啊？”
她與烏雲面面相覷。
呼蘭荼見她這樣子，立即警惕起來：“你還不走，不會是來蹭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