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大師又看了看旁邊的宋錦瑟,心裡已經有了幾分答案。
江竹率先開口,“慧空大師,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但說無妨。”
“我家小姐,兩年前被人下了十里忘憂,放眼整個宋國,怕是隻有你能解了。”
慧空眉頭皺了皺了,多半又是自己那不爭氣的徒弟傳出去的。
“可否先讓,老衲號號脈。”
江竹歪頭,“大師請。”
說罷慧空大師,走到宋錦瑟旁邊,為她號起了脈。
片刻後,慧空大師抽離了手,江竹連忙急問道:“如何了?”
“有些棘手,若是單純的清除這十里忘憂,也不是不行,可如今姑娘懷有孩子,且那毒素已經沁入心肺,恐已經觸及腹中胎兒,恐怕要廢很大的麻煩。”
這話,跟柳朝說的不勝相似,“意思是並不是沒有辦法。”
“老衲可以幫姑娘治,只是得多費些日子。”
宋錦瑟聞言,有些欣喜,說明還是有救。這一切不是因為沈鳴珂,而是作為一個母親的責任。
“大師,您需要什麼儘管吩咐。”
慧空大師起身去到案桌旁,拿起毛筆和紙寫了幾味藥材,交給江竹。
“這些藥材,儘快去找來。”
江竹拿著藥方點點頭。慧空大師道:“姑娘,可否把斗笠取下?”
宋錦瑟不解,但是還是聽話地取下了,因為慧空大師的名號早已響遍宋國。
宋錦瑟拿下斗笠以後,果然如慧空大師想的一般,十里忘憂的毒素在體內已經發揮到了極致,透過宋錦瑟的眼珠可知,這人的思緒已經潰散了。
十里忘憂,顧名思義,就是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處在現實還是虛幻之中,隨著催眠人的意志,引導,而忘記一些重要的事情。
“姑娘可否覺得最近老是忘記什麼東西?”
宋錦瑟點點頭,她覺得自己快失去往日的冷靜了。她已經決定在涼國發生的一切彷彿是一場虛幻的夢境,可是心裡的疼痛卻又是那麼的真實。
慧空大師又語重心長地說,“老衲可以為姑娘解下這十里忘憂,不過會帶來一個副作用,那就是伴隨著十里忘憂的清除,你中毒的這兩年所發生的事情都會記不得。”
柳朝解釋:“換言之就是清除十里忘憂在你腦海裡的這兩年記憶,你的記憶將停留在你兩年前。以此來解除十里忘憂對你的精神控制。”
這就意味著,她即將忘記沈鳴珂,沈鳴珂所帶給她的一切全部都將消失在腦海中,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瑟瑟?”江竹試探著問,“你有什麼重要的事嗎?你可以先告訴我,如果你真的想不起來了,那我再一點點的告訴你。”
宋錦瑟笑道,“並無重要的事,這兩年本就過的很彷徨,還是不要記得的好。”
“那孩子會沒事嗎?”宋錦瑟問。
“這樣一來,需得半年的時間解毒,孩子會沒事。”
“那就好。”
處理好一切,江竹火速下山,用了半個月才找到慧空大師所需要的藥材,柳朝下山為宋錦瑟帶來了兩個丫頭,和藥婆,孤山寺的一角一下子多了些人間煙火氣。
日子很快過去,轉眼梅花謝了,杏花開了,宋錦瑟已經極少再想起涼國的事情。
江竹因朝中有事,提前離開了千葉城,不過千葉城與懷都只有三日的日程,來回倒也容易。宋錦瑟每日就是安心養病,寫詩,畫畫打發時間,偶爾跟著柳朝學學醫術。
宋錦瑟近日的精神好了不少,已經不似柳朝第一次見到的那番憔悴,憂心的事也少,倒真的如他師父所說的那般,怕是要忘記那兩年的不快了。
柳朝今年二十五六上下,生的俊俏,會一手醫術,為人有些不拘小節,倒是有什麼說什麼,這一點就跟他師父慧空大師有幾分相似。
“柳朝你年方几何了?”
“二十六。”
“哦,原來還這麼年輕。”宋錦瑟忍不住打量。
“意思,我看著很老嗎?”
“那倒沒有,看著比一般人大!我還以為小石頭是你兒子!”
柳朝:“……”公主忘事還真快啊!
柳朝心道,這公主以前想必說話,也是這般。柳朝忍不住想,若宋錦瑟真忘了那兩年發生的事情,這孩子又該如何。
“那是我徒兒。”
“哦……”
宋錦瑟不再說話,繼續整理著木桌上的藥材,今日陽光正好,院子裡飄來不少杏花花瓣。
牆頭升起一抹春色,卻無人察覺。
柳朝數著日子,宋錦瑟來這孤山寺已經有五個月了,想著再過一兩個月,這孩子恐怕就要出世了。
“公主,您先休息會吧,這等小事讓臣來做就可以了。”
宋錦瑟挑眉,“你怎麼知道我是公主?”
“全天下都知道啊!公主又健忘了?”
宋錦瑟扶額,“不知為何,最近總是忘記一些事情,想也想不起來。”
“既然想不起來,那就別想了,公主好生休息便是。”
宋錦瑟腦海裡,始終還有些沈鳴珂的印象,但是卻怎麼想,也想不出來沈鳴珂的樣子,索性就不想了,一深入地思考就會頭疼。
“聽說,公主彈得一手好琴。”
“小時候,父王母后逼的,加之三哥鍥而不捨的輔導,,,成年後便不再碰了,如今已不行了。”
“怎麼會呢,公主那麼聰明,還不至於忘了吧!”
“生疏。”
柳朝笑了笑,不得不說這位公主倒真是可愛,如果不是因為被人下了毒,恐怕現在也是無憂無慮的吧。
“不過,我的武藝很強,敢不敢跟本公主比試一番?”
柳朝看了看宋錦瑟挺著八個多月的肚子,哪兒敢。若是宋錦瑟有什麼三長兩短,江竹回來,還不得殺了他!
“公主,您饒了我吧。我哪兒打得過你啊!”
“哈哈哈,想來也是,宋國還沒幾個人是我的對手,江竹算一個,還有就是師父!連三哥都打不過我!”
宋錦瑟坐在石凳子上,一身粉色錦袍,頭髮整齊梳著,髮髻上帶著一支金色的釵子,雙手托腮,目光如水,美得像一幅畫。
“說起,三哥,有些日子沒見他了。柳朝,我什麼時候能見我三哥啊?”
柳朝思索了片刻,“額……快了,等少將軍回來就可以帶公主回去了。”
“哦……那江竹什麼時候來啊?”宋錦瑟眼裡充滿了期待。
日子一 天一天過去,很快終於在一個月後,宋錦瑟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動了胎氣,孩子終於要出世了。
江竹快馬加鞭從懷都趕來,正好趕上了宋錦瑟生產的日子,江竹在門外來回渡步,柳朝已經進去了產房之中,江竹看著一盆一盆的血水從房中端出來焦急不已。
好在在慧空大師的幫助之下,宋錦瑟終於保住了命,胎兒也無礙。都說女人生產如同去鬼門關走了一遭。
說不害怕是假的,江竹已經經不起宋錦瑟再一次的離開,在門外安靜地祈禱著。
突然,門被打開了,出來的是個女醫,江竹焦急地問:“如何了?”
“少將軍不必擔心,公主福大命大,定會沒事的,麻煩少將軍去廚房尋一些人參來,給公主補補氣。”
江竹聞言立馬去廚房端了碗人參湯來。
江竹又在門外等了許久,屋簷下依舊落著傾盆大雨,伴隨著一聲巨雷聲響,江竹聽到一陣小孩兒的哭聲。
“哇哇哇哇哇…………”
“生了。”
“生了。”
女醫抱著孩子欣喜地出來。“少將軍,生了,公主生了,是個男孩兒!”
江竹欣喜不已,看了一眼孩子,然後趕忙跑到床邊去看宋錦瑟,宋錦瑟臉色煞白,虛弱不已。
“錦瑟,辛苦了,是個男孩,孩子沒事。”
宋錦瑟艱難地笑了笑,隨後暈倒了過去。
“柳朝!柳朝,快來看看,這是怎麼回事?”
柳朝擦了擦額頭的汗,焦急地跑過來,看了看宋錦瑟,又號了號脈。
“額…少將軍,沒事,公主她只是暈了過去,女醫檢查過了,無礙,只是需要幾日才能恢復。”
片刻間,屋子裡裡外外已經換上新的被子,並且打掃了一遍,剛才凌亂的現象已然不可見。
夜很靜,江竹就這樣一刻不停地守在宋錦瑟身旁,雨漸漸停了,江竹偶爾會聽到隔壁房中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宋錦瑟應該是徹底忘記了那兩年發生的事情了。江竹一陣頭疼,孩子他會為宋錦瑟養著,只是應該怎麼告訴她發生的這一切事情呢。
宋錦瑟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江竹的那一張俊臉,“江竹?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昨夜生產的時候。”
一股不適感蔓延全身,只要稍微動一動宋錦瑟就能感受到一陣撕裂的疼痛感。
“別動,你剛剛生了孩子,先休息一下。”
宋錦瑟腦子飛速閃過一個人影,可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那個人的樣子。只是一瞬,宋錦瑟又恢復了原樣。
江竹老實道:“瑟瑟,你中了毒,失去了記憶,你已經離開宋國兩年了,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有了身孕。有些事情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還有孩子……”
宋錦瑟眼底一片震驚,她醒來,確實感覺自己忘了好多東西,怎麼也想不起來,卻沒有想到一覺醒來,自己卻多了個孩子。
江竹按照之前兩人計劃好的,重新給宋錦瑟說了事情的經過,關於涼國的事情隻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