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您多少吃點吧。”
沈鳴珂依舊不為所動,像是丟了魂一般,癱在椅子上,小廝在一旁小心地靠近,丫鬟跪了一地。
“有消息傳來嗎?”
沈鳴珂淡淡地開口,他曾去過那崖邊,至少有百丈高,落下去會是什麼樣子,不用說沈鳴珂也明白。
可是,他不想宋錦瑟躺在那陰冷的溝谷之中,哪裡太過冰冷。可是,他現在卻沒有任何辦法能把宋錦瑟的屍骨帶上來。
沈鳴珂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桌子瞬間被劈成兩半,一滴一滴的鮮血從沈鳴珂的手上落下來,掉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丫鬟,小廝們一驚,卻不敢靠前。
為什麼?錦瑟她就這麼不想見到自己?寧願跳入萬丈深淵,也不願回到自己身邊。
自從發現宋錦瑟從侯府逃出去之後,沈鳴珂就察覺到了危險,錦瑟可能是真的想要離開自己了,不然也不會冒著那麼大的風雨出走,而且還偏偏選在自己要娶妻的前一晚。
沈鳴珂無力地望向房梁。他從來沒想過,原來宋錦瑟不在了之後,他會是這樣的。
兩年了,他早已習慣她的存在,此刻沈鳴珂才明白,宋錦瑟跟蘇雪兒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對於蘇雪兒他更多的是愧疚,但是對宋錦瑟的卻從來都不是愧疚,也不是因為宋錦瑟和蘇雪兒八分相似,而是不自主地就想對她好。
可是如今……
沈鳴珂只能看著牆上那一幅宋錦瑟的畫像,沈鳴珂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帶走了。
…………
第二天,江竹便帶著宋錦瑟回懷都了,當然隨行的還有那軍醫和藥童。
藥婆守在宋錦瑟的旁邊,身後跟著至少有一千多個宋國士兵。
宋錦瑟,最近越發的嗜睡了,還總愛忘記一些東西,在涼國侯府的事情,像是在夢裡,又像是在昨天。
“瑟瑟?”
江竹在馬車外喊著,隊伍停了下來,他們已經走了差不多十日了,再過三日估計就到懷都了。
懷都位置偏南,他們一路上都在向南走。天氣也隨著位置而變暖和起來。
宋錦瑟猛然睜開眼睛,江竹的聲音又響起來。
宋錦瑟,撥開車簾,“怎麼了?”
“叫你幾聲都不應,我們快到了,看到沒,前面是千葉城,據說哪裡有個名醫,待會兒帶你去看看。”
宋錦瑟看著那有些破敗,卻屹立千年而不倒的古老的城牆,心裡有幾分蕭瑟。
“好。”
跟在江竹背後的大夫著實捏了把冷汗,千葉城的名醫,除了自己的師父慧空師父還有誰。
很快,一行人便進了千葉城。江竹把宋錦瑟安排在了客棧之中,便去尋那名醫去了。
誰知,尋了半天也沒有結果,只好返回客棧之中,大夫一見江竹孤身一人回來,便知,肯定沒有尋到人。
“少將軍?如何了……”
“柳超,你過來。”
柳朝只好慢慢地挪過去,柳朝還沒到跟前,就被江竹一個杯子摔過去,柳朝靈敏地接住。
“少將軍,這是何意啊?”
“本將軍是何意,你還不清楚?”
“還請將軍明示?”
江竹冷哼一聲,“你就別裝了,聽聞慧空大師乃是你師父?”
柳朝抬眉,紙終究是包不住火啊!
“是倒是。”
“可有辦法找到他?”
柳朝想了想,“小的雖是慧空大師的徒弟,可是已經有許多年沒見了,況且當年小的執意要還俗,已經被逐出師門了,恐怕慧空大師也不想見我。”
聞言,江竹又重新打量起了面前的柳朝,這,原來是個和尚!
“本將軍倒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柳朝曬笑,“那都兩三年了。”
“哦,想必你也對你師父熟,他會在什麼地方。”
柳朝想了想,十里忘憂他是有辦法解,可是既要清除那十里忘憂,又要保全腹中的孩子,柳朝卻沒有十成的把握,放眼整個宋國,恐怕也只有他師父慧空可以做到了。
“哦,我想起來了,後山的孤山寺,以前老和尚每到冬天就愛呆在哪裡,直到開春才會下山來。”
江竹斜睨了柳朝一眼:“你師父可真奇怪,都說高處不勝寒,還跑山頂上去,冷不死?”
“少將軍,這你就多慮了,孤山寺背後有一方溫泉,一年四季冒著熱氣,溫暖著呢!”
江竹不屑,老傢伙還挺會享受!
“走吧,帶路。”
說著江竹就要往外走,柳朝遲疑了一會,並沒有跟上,江竹轉身,疑惑地看著此人。
“???”
“少將軍,帶上姑娘一起吧,我師父可能不會出山。且那,孤山寺又是個適合養病的地方,這樣姑娘受的苦會少一些。”
“有道理。”
說罷,江竹上樓,帶下了宋錦瑟,宋錦瑟一襲白色錦袍,外罩一件白色大麾,戴著個置紗斗笠,遮住了整張臉。
看似平平無奇,實則無形之中給人一種清冷的貴氣和壓迫感。
柳朝臨走時還不忘拉上自己七八歲的小藥童,四人就這樣坐上馬車去往孤山寺。
“瑟瑟,可能有點顛簸,不過柳朝說那孤山寺是個極其適合養病的地方,很快就能見到慧空了,你不要過於擔心。”
宋錦瑟點點頭,她最近太嗜睡了,還總是遺忘,這不是個好兆頭。
“還記得你離開宋國的那一晚發生了什麼嗎?”
“記得,那日我跟三哥從宮裡出來,突然有黑衣人從暗處走來,他們打傷了三哥,我想上去幫忙,一股奇香傳來,我便失去了意識。醒來之後便在涼國了。並且還失去了記憶,有一個帶著狐狸面具的人告訴我,我叫宋錦瑟!”
宋錦瑟最後還是把在宋國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江竹。
“前些日子落水,受到刺激,我才回想起來,我到底是誰。一心一念就擔心三哥!我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而且還種了十里忘憂!”
江竹聽後久久不能平復,“放心吧,瑟瑟,你三哥還好,沒什麼事,主要是你,放心,回懷都之後我一定把那些人查出來,那些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江竹,這些事本應該由我來做,你不需動手,我一定百倍奉還!”宋錦瑟眼底浮現出一股殺意,這一切背後的始作俑者,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畢竟,那個聲音如此的熟悉,即使帶著狐狸面具的女人已經極力掩飾了自己的聲音。
“馭……”
“少將軍,孤山寺到了。”柳朝在馬車外小心地提醒道。
藥童冷不丁地打了個哈欠,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柳朝挑挑眉,“你可別傳染給你師父,你師父待會兒還要見你師爺呢!”
小藥童,瞪了一眼自己師父。
柳朝跳下馬車,從懷裡掏出個白色的小瓶子扔給小藥童,頭也不回地走向寺廟大門。
門前臺階上堆了那麼多的落葉,這是有多久沒打掃了。柳朝不由得皺起了眉,這老傢伙,自己走後,竟然連門前的落葉都懶得打掃了。
柳朝敲了敲門,無人應答。江竹不知什麼時間已經來到了寺廟門前。
“怎麼?不在嗎?”
“應該是在的,老和尚應該是睡著了。”
柳朝又鍥而不捨地敲了敲門,終於隱約聽到了腳步聲傳來,不一會會兒一個十六七上下的和尚便來打開了門。
“柳師兄,你怎麼回來了?”
柳朝曬笑,“額…來看看師父他老人家,順便帶了兩個朋友來。”
小和尚看了看小藥童和旁邊身材高大,俊逸無比的江竹點了點頭。
“快請進!師叔他老人家正在禪房打坐。”
難怪,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
宋錦瑟聽到馬車外面的聲音,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了,小和尚看到宋錦瑟微微張開嘴,半天沒吐出一個字來。
“若明,快去請師父來,有貴客到來。”
“哦哦哦,好!”
小和尚轉身跑向了內院,“少將軍別介意啊,我師弟就是這樣。”
江竹點點頭,沒說什麼,宋錦瑟已然已經走到了石階旁,江竹正想伸手去扶,豈料宋錦瑟拒絕了。
江竹就這樣默默跟在宋錦瑟身後,由柳朝帶著三人走進了禪房之中。
走進來宋錦瑟才發現,這孤山寺內別有洞天,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環境清幽,院裡有不少紅梅,整個院子裡梅香四溢,還能聽到清脆的鳥啼聲。
柳朝輕車熟路地沏了壺茶來,宋錦瑟溫婉地喝著,任憑柳朝眼再拙也不至於看不出,此女子的身份,他在軍營呆了兩三年,連江竹都處處尊敬的人,在宋國可以說沒有幾個。
無疑,綜合眼前女子的外表來看,此女子一看便是從小習武之人,不過是深藏不露,如此那便是軍營裡傳言的戰神七公主了。
“臭小子,終於捨得回來看你師父了!你個沒良心的!”
未聞其人,先聞其聲,一個渾厚的老者身音傳來,柳朝頓時渾身哆嗦了一下。
接著便看到穿著袈裟的和尚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串紫檀佛珠。
慧空大師,掃過一眼眾人,禪房內很安靜,江竹上前行禮,“慧空大師,在下江竹,有一事相求,冒昧打擾,還望見諒!”
慧空大師,輕咳了一聲,隨即恢復了正常,“阿彌陀佛,江施主不必多禮。”
慧空大師一旁邊的柳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有客人在,先給你幾分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