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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韻兒說得對,時候不早了,父親,韻兒,咱們有事明天再談吧,孩子沒事就好。”

虞太傅看著孫女,點點頭。

“嗯,韻兒,沐太妃那邊可有難處?”

虞韻知道祖父指的是鳳玄塵有沒有為難她,自是沒有,反而好的過分。

“祖父放心,一切都好。”

“好,都回吧!”

深冬雪夜格外冷,虞韻回到房間,發現屋裡放了炭盆,暖呼呼的。

她關上門點燃蠟燭,發現桌上有個食盒。

誰準備的?

食盒裡有一碗燕窩,一盤黃色栗子糕,一隻烤好的紅薯。

還放了一支半開的紅梅。

下頭壓著一張便籤:趁熱吃,別餓肚子。

這字跡……有點眼熟!

對了,小時候祖父書房裡的鬼才書生?

是他的字跡。

不知為何,那書生總不出現,每次只見得到他的文章,從未見過真人。

離開十年,鬼才書生遊學回來了嗎?

虞韻摸著紙條上的字跡,壓不住內心激動,她在屋裡尋找了一圈,沒見到人。

“你怎麼知道我餓了?鼠生?”

鳳玄塵穿著夜行衣趴在房樑上,被虞韻驚喜的模樣深度取悅。

小尼姑挺惦記他啊!

不枉費他大晚上去給她找栗子糕,烤紅薯。

鼠生是當年虞韻偷偷給他取的綽號,笑他文章寫得精彩,人卻膽小如鼠。

那五年,他經常給虞韻捎帶小玩意兒,開始藏在她的筆匣子裡,再大點兒藏她梳妝檯裡。

虞韻每次都會留張紙條表達想法。

不喜歡的,便說無功不受祿。

喜歡的,便說一聲謝謝,然後再附送一個小東西。

被父皇趕去北疆那年,鳳玄塵想把虞韻偷走,帶去打仗。

迷藥都加在糕點裡了。

結果虞韻看到他留的字條和糕點後,沒有吃,而是連夜給他做了一個紫蘇香囊,把她常年戴的平安符縫在裡頭。

又忙著給他寫信,讓他把遊學的見聞記下來,回頭講給她聽。

那天他在這根房樑上趴了一天一夜,看著小虞韻笨拙地縫香囊,繡老鼠,夜裡想著他要離開,翻來覆去睡不著。

最後他用迷香幫她入睡,跳下房梁坐在閨房裡,看了她半宿。

人沒偷走,心倒是丟了。

也幸好沒帶她去北疆,打仗太苦,太危險,不適合小姑娘家家。

之後回來,鳳玄塵已經被殺戮死亡磨掉少年氣,虞韻卻長開了,越來越美好。

他不敢再送東西,怕身上的殺氣帶給她厄運,只是每次回來,會偷偷上她這兒睡個安穩覺,享受片刻安寧。

在邊關時總聽兵油子們說,打仗為了攢錢回去睡嬌娘,死幾回都值。

鳳玄塵趴上房梁時,覺得頗有道理,值!

看著小虞韻美好地長大,他覺得衝鋒陷陣時有了一種使命感。

後來便更不用說了,不要命地跟北戎幹,搶地盤佔領夜幽原,都是為了娶到他的小王妃。

屋裡頭燈影移動,虞韻已經吃光食物,正在找筆墨回信。

經年塵封的硯臺重新磨開,鋪紙落筆:

鼠生,別來無恙?

一別十年,能再收到你的消息,乃寧音人生一大幸事。

老友重聚,值得把酒暢飲,敬鼠生。

寫完,虞韻找出以前偷偷藏的好酒,擦乾淨上頭的灰塵。

“祖父到現在還惦記這壇寶貝呢!”

鳳玄塵的眸子瞬間雪亮。

這麼好的東西,他得找虞老頭兒喝一個,讓他看清楚,虞韻有多稀罕他。

整理好回禮,虞韻心情格外好。

她把布料針線搬到床上,又把炭火搬到床邊,繫上貂絨披風,躲進被子裡靠在床頭,開始做衣服。

鳳玄塵的外袍髒了,先做一件明天能穿的僧袍吧!其他換洗的,可以慢慢做。

她將布料大開大合對摺,按照記下的尺寸裁剪出需要的形狀。

換作以前,虞韻幹不來挑燈夜繡的活,也多虧在燕家三年,婆母要求她親手給夫君做衣裳。

她白天要侍奉公婆,操持內院雜事,應對人情往來,忙得團團轉。

那時她還感嘆過,還是做虞家媳婦兒輕鬆。

到了晚上,虞韻便開始點燈熬油,替燕亭君縫製衣服鞋襪。

婆母心疼兒子在外辛苦,送去的吃穿用度無一不精,貼身裡衣都要求虞韻親自織出絲布,仔細縫製。

原本這也不是太難,可燕亭君每次來信都說衣服不經穿,很容易破。

她只能多縫製幾套,又另外買幾身備用的,總之夜夜不得閒。

就這樣,燕家還誣陷她有姦夫。

哼!

她倒是想,燕家給過她那份空閒嗎?

鳳玄塵居高臨下望著穿針引線的人,燕亭君在北疆穿的衣服鞋子,她就是這樣趕製的?

每次偷樑換柱把衣服截留下來,他都要酸上許久。

衣服太小,鞋子太短,只能幹看著。

三年收集下來,裝了滿滿三大箱,看著礙眼,扔又捨不得。

去年,他把三箱衣服送給了虞修,讓他分發給外調的虞家兄弟,別浪費虞韻的心血。

反正,燕亭君那王八蛋,不能沾他的小尼姑分毫,一針一線也不行!

鳳玄塵的吃醋功夫,在那三年練得爐火純青,有事沒事盯著燕亭君較勁兒。

燕亭君不是狀元嗎?

不就學問高一點嗎?

他挑燈夜讀,愣是把以前最討厭的經史子集翻爛了,寫出一篇比燕亭君的狀元文更高明的文章。

燕亭君在北疆與趙無雙攪和在一起時,鳳玄塵高興瘋了。

老天站在他這頭呢!

小尼姑,對燕亭君那種人渣,你都能做三箱衣服,為他拜佛燒香求平安。

如今,可願意對我動一點點真心呢?

鳳玄塵望著床上認真縫衣服的人兒,心底的柔軟如水一般流淌出來。

快三更天時,虞韻沒有半點要歇息的意思,針在手中快速穿行。

這手速,是給燕亭君做衣服時練出來的吧?

十年前她還是笨笨的,繡個香囊都要花一天一夜,如今做件衣服也不過幾個時辰。

讓她睡覺,還是做完衣服呢?

鳳玄塵猶豫一瞬,朝著燭火方向彈出一粒迷藥,他的人不是拿來熬的。

虞韻本就有寒症,冬天怕冷離不開火,折騰忙碌一天,此時一定又困又冷。

等床上人沒了動靜,鳳玄塵從房樑上躍下來,悄無聲息走向床榻。

他拿走她手中的針線與布料,替她解開披風,身體摸起來還算暖和,只是手腳微涼。

“遲早是我的,提前暖著你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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