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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蘅蕪苑檀香的味道濃厚,顧金靈讓人煮了壺茶,小口小口抿著。

下首坐著的趙桑榆和李惠蓮神色都有些不愉,尤其是趙桑榆覷眼瞧著國公夫人的臉色。

這次竟是李惠蓮沒沉住氣,嘆了一聲,“嬸子,哥兒把您侄子的差事給攪和了,侄媳婦這日子可難過呢。”

趙桑榆用力點頭,誰不是呢。

“這滿京城的貴女哪個有這種做派,可算是讓我開了眼。就是那青雲樓的狐媚子們齊上陣,也不過如此吧。”

李惠蓮越說越氣,對姜芙蕖隱約生出了恨意。

終日打雁,讓雁啄了眼,她栽在這麼個人身上。

還念著沈驚遊和他們有親戚關係,氣散了,不該下手這麼狠。

誰知道轉天,她男人的差事就丟了,害得她回孃家也沒臉。

偏偏沈驚遊告訴她男人此事有她的緣由,那沈子望一生氣直接跑到丫頭的房裡去,還給她折騰出一個月身孕的庶子女出來!

“嬸子可不能這麼輕輕放過!”

李惠蓮捏著帕子的手按在桌上,眉頭擰著,竟是氣的顧不得體面。

“行了,我自然不會放了她。不過她好歹是驚遊心尖上的人,想動她,總得費些功夫。”

顧金靈吹了吹熱茶,茶葉打著旋落到杯底,悄無聲息。

趙桑榆出了冷汗,喝茶掩飾。

李惠蓮眼珠子轉了轉片刻後笑了,“侄媳婦倒有個法子。”

她用帕子擋著嘴,細細地將心裡的算盤撥動著。

顧金靈越聽臉上的表情越精彩,身體也因為愉悅的心情好了許多。

“你說是不是啊子美他媳婦?”

瞧見趙桑榆呆愣的模樣,顧金靈心下甚是不喜。

不過一回,就被嚇成這樣,還是李惠蓮這個侄媳婦更利索些。

趙桑榆尷尬地陪笑,慌亂點頭,“嬸子說的是,嬸子說的對。”

那冷汗早已把裡衣溼了個通透。

眼瞧著今夜還有大雪,趙桑榆臉色慘白,不由得開始擔憂。

下意識地,嘴裡唸叨了句“阿彌陀佛”,實在打不起心思陪著那倆夫人說笑。

天色尚早,陰雲卻已蔽日。

寒風裹挾著硬雪粒刮在窗紙上,撲簌簌地響。

姜芙蕖一齣門小臉就被凍了通紅,她穿了身玄色的大氅,深青色的衣裙,繡鞋也穿了暗色繡花紋的,長髮用一支玉簪子束起,小巧圓潤的耳垂上掛著一對素銀珊瑚墜子。

既然要爬狗洞,衣裳出了門就得換,用不著穿多漂亮的。

阿寶也是穿了一身舊棉衣。

她倆在海棠的屋裡點了安神香,海棠兩三個時辰醒不來。

本來姜芙蕖打算把重生的事告訴海棠,但上輩子的海棠嫁給了這府裡的小廝,日子過的和和美美。

萬一告訴海棠,驚擾了海棠的姻緣,倒是姜芙蕖唐突了。

“小姐,裝新衣服的包袱已經塞過去了,咱們鑽吧。小姐請。”

阿寶從狗洞旁起身,左看看又看看,見無事打算讓姜芙蕖先爬。

姜芙蕖攏著大氅,剛彎腰,就覺耳邊風聲一喝,後腦重重的受了一擊,昏死過去。

……

隨著“噠噠噠”的聲響,姜芙蕖的身子一晃一晃也不知晃了多久,頭疼欲裂間,雙手手腕也被勒的失去知覺。

等她睜開眼睛,鼻尖縈繞著潮溼黴氣,身邊除了暈倒的阿寶之外,還有一個穿著棉衣的女子。

那女子長得姿容婉約,臉偏長,額角流著血,死死閉著眼睛。

這裡是個四處漏風的茅草屋,屋裡點著一盞昏黃的油燈。

隱約有人聲從遠處傳來,應該不多時那些人就會進入屋子裡。

姜芙蕖分析了下現在的處境,她應該是在竹筠苑被人打暈帶了出來。

她們先是坐著馬車,後來又換了牛車,因為中間一段時間她迷迷糊糊的躺在硬板車上,臉被風吹的生疼。

現在天黑著,外面開始落雪,大約離著鎮國公府最少有十幾裡的路程。

再遠是不可能了,再遠大雪封路,她們哪也去不了。

姜芙蕖腦海裡有個清楚的猜測。

最近京城來了個邪教,專門當街擄掠孩童和容貌姣好的婦人。

她記得上輩子好些公侯家的府上也被邪教闖入,最出名的是榮安縣主在閨房裡被擄走,也就是過年期間的事。

想那榮安縣主在家裡何等寶貝,哥哥又是有兵權的郡王,分派了一隊兵專門守著榮安縣主的院子都沒擋住佈施神教搶人。

上輩子國公府也來過這麼一批人,那時候沈驚遊不在家,府上打打鬧鬧了一晚上,第二天發現嚇死了個廚房的老嬤嬤,丫鬟們一個沒少,她和顧金靈也沒事。

難不成她重來一回,事情發展有所變化?

是有變化的,比如大雪封路,沈驚遊突然多了幾天休沐,不僅能在薈萃樓赴顧玉珠的宴,還得去參加明天的宮宴。

而且上輩子她沒去過竹筠苑那個狗洞,那是竹筠苑最偏僻的地方,一牆之隔就是府外,若真是那麼湊巧碰上了佈施神教……

只是……姜芙蕖腦子裡有些亂麻,一時間竟理不清楚。

“小姐,我們是被拍花子了嗎?”

阿寶醒來瞧見身邊多了個姑娘,臉色嚇的慘白。

她也記得上輩子佈施神教到處去世家公侯府上擄掠千金小姐和丫鬟的事。

姜芙蕖搖頭,活動了下被捆在身後的手指,早已沒知覺。

雙腳也被綁住,手法嫻熟,除非有匕首,否則輕易不能解開。

對了,她頭上戴著一支玉簪,玉簪斷口或許能割斷繩子逃脫。

她給阿寶使了個眼色,頭往地上一撞,迷迷糊糊的鈍痛讓她眼前一花,緩了一息視物恢復正常。

阿寶挪動著身子背靠背和姜芙蕖靠在一起,手心裡攥著斷了的玉簪,一下下划著麻繩。

好在玉簪斷面尖銳,若是有小半時辰的時間,或許有救。

也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那陌生的女子也醒了過來。

她嚇的毫無血色渾身發抖,瞧見姜芙蕖和阿寶之後神色稍緩,也不過就是片刻,便低聲啜泣了起來。

“別哭,天無絕人之路,我瞧著那些人把咱們放在這裡,可能是等著抓來的其他婦人一起送到咱們不知道的地方。現在下著大雪,城門口也戒嚴了,剩下的婦人或許還在路上。我們有時間逃跑。”

那女子聽了,心下雖涼,卻也收了淚。

阿寶和她通了名字,才知道她叫鴛鴦,出來採買時被打暈了帶來的。

“裡頭那小夫人倒是生的花容月貌,不如等老大來之前,咱們兄弟兩個先解解饞。”

“別瞎動心思,瞧那小夫人長得細皮嫩肉,胸口滿滿,嬌滴滴的,一看就是老大喜歡的娘們,咱們先動了,腦袋得搬家。”

“佈施神教上下一視同仁,就算咱們動了肉菜,老大能說什麼。還是先吃飽了再想別的。”

“說的也是。”

屋外傳來粗獷下流的交談聲,姜芙蕖臉色微變。

阿寶都快急哭了,手下動作更快,一不小心割到了姜芙蕖的手腕,摸到一手的滾燙。

“小姐,你疼嗎?”

姜芙蕖沒什麼感覺,她手腕綁的最緊,雙手發紫發僵,早沒知覺了。

只是不知道傷口如何,別真的血流乾了死在這。

“他們要糟蹋咱們,我寧可死也不讓他們得手!”

鴛鴦瑟瑟發抖,已經怕的臉色白紫。

姜芙蕖用身子撞了撞鴛鴦,想告訴她別怕,誰知剛挪動一分,方才說話的兩個男人便走進了茅草屋。

昏黃的燈光下,他們雙手指甲縫裡全是塵汙,臉上蒙著一層黑布,一個高大身材,一個略有些矮,看眼睛是全然陌生的人。

這兩人進來後朝著姜芙蕖淫.笑兩聲,她心下冰涼,牙齒緊緊咬著,思索著他們若是扯她衣服,她就是用牙咬,也要撕下他們一塊肉來。

誰知這兩人笑過之後竟先朝著鴛鴦走過去。

“別動我,這個小夫人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長得又漂亮又有錢,你們不論圖什麼都比動我好。你們不能不識貨啊!”

鴛鴦被嚇的口不擇言,瘋狂大喊。

“你少落井下石!”

阿寶唾了她一口,手下動作更快。

誰知道那兩人卻是沒管姜芙蕖,仍是將鴛鴦拖了出去。

“我不過是個粗使的丫鬟,你們別動我,動她們,求求你們!”

鴛鴦悽慘的叫聲響徹在森冷的夜空裡。

門框外,他們一人架著鴛鴦的半邊身子拖著她在地上走,沒一會兒地上就出現了整齊的拖拽痕跡。

很快,茅草屋外傳來“沙沙”的奇怪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芙蕖手腕的繩子被割開,她哆哆嗦嗦地將腳上繩子解開了,又去解阿寶的繩子。

她的手已經失去知覺,根本控制不了力道,出了渾身的汗,好幾次失了力解不開,急的兩人對視一眼,全都咬緊牙關。

外頭鴛鴦的呼喊聲也弱了。

姜芙蕖深呼一口氣,牙齒咬的下唇都出了血,才將阿寶身上的麻繩全解開。

剛站起來,姜芙蕖眼前就是一黑,阿寶也好不到哪去。

兩人相互攙扶著,才小心翼翼地挪到門邊,半晌後全都驚訝地合不上嘴巴。

外頭挖了三個大坑,鴛鴦已經被埋了半邊的身子,不知道是凍暈了,還是被打暈的,她仰面躺在坑裡,一張臉被雪和土埋了大半,生死不知。

姜芙蕖忽然覺得這不可能是佈施神教。

佈施神教會把容貌上等的女子獻給與他們有關係的朝中貴人,還會讓這些女子當教中主子們的壓寨夫人,最不濟,還會將女子賣進窯子裡,或者這些女子和他們曾經有仇,他們尋完仇直接把女子扔在大街上羞辱她們……

而這兩個男人口頭上說的淫.蕩覬覦,卻沒對她們三個真正做到侮辱的行為。

活埋?

什麼人才會被活埋?

知道秘密的人,或者擋了別人路的人。

鴛鴦這個名字怎麼都覺得耳熟,現在突然想起,李惠蓮房裡有個被當做通房的丫頭不就叫做鴛鴦嗎?

上輩子鴛鴦一屍兩命,被活活燒死在了下人房裡。

那麼……

那兩個人腳上穿著黑色的棉靴,月光之下,棉靴側面幾絲銀線閃動著微光。

國公府下人的棉靴上都用銀線繡上小小的水字,銀線貴重,尤其蘅蕪苑裡顧金靈身邊的小廝要臉面,那水字比其他院裡下人靴上更大一圈。

且聽說佈施神教眼下刺青,常刺著頂頭主子的諢名,這兩個男人不僅沒有,而且一看就不是練家子。

她剛才還以為這倆人是剛入教的來不及刺青,但諸多線索指向之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腦海裡浮現出顧金靈、趙桑榆和李惠蓮三人。

姜芙蕖冷冷一笑。

到時候就把她們三個的死推到佈施神教身上,她從江南帶來的那些嫁妝正好全貼給顧金靈的私庫,鴛鴦死了李惠蓮也少了件麻煩事。

活埋好啊,毀屍滅跡,誰能找到?

估計沈驚遊聽說她被佈施神教害了,最多也只會幫她找佈施神教報仇,卻永遠救不回她。

這兩個下人口中說著嫁禍佈施神教的話,怕是她們三個其中一個活著,萬一猜到是顧金靈她們下手更麻煩吧。

好計謀。

姜芙蕖給阿寶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重新回到屋子裡坐好,相互抱著取暖好歹恢復更多的體力。

那兩個男人埋了鴛鴦之後快步走到屋裡,短暫視線交流了下就朝著阿寶走去。

已經說了嫁禍給佈施神教的話,就該辦正事,多餘的話他們兩個也不必說,只等著埋了人去李惠蓮那邊領賞。

阿寶怕露出破綻,雙手雙腳是重新綁上的。

這兩個男人拖了她往外走,姜芙蕖幾步跟上,先是在其中一人身後快速伸手,緊接著阿寶使了全身的力氣將另一個高壯男人撞倒在地,在那人反應不過來之際,姜芙蕖右手翻轉,將碎掉的簪子捅入那人喉嚨肉裡。

雪下的真大,凍的人全身知覺衰退。

等那兩人反應過來,一個喉嚨間噴湧出一道血花倒在地上抽搐,另一個人脖子裡多了利器喘氣喘出“嗬嗬”聲,被阿寶站起來,雙腳踩在玉簪上,直接將簪子全沒入男人脖頸肉裡,送了那男人的命。

一陣涼風吹滅了城外稻草屋的燭火,野獸的嗚咽傳來,月光落在這兩具冰冷屍體上,給這個地方添滿了森森鬼氣。

姜芙蕖和阿寶臉色慘白,兩個人也來不及緩,跑到坑邊,笨拙焦急地撿起地上被男人丟下的鐵鍬吭哧吭哧地挖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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