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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仙来楼原本一顶好的馆子,现在几乎就靠公子接济度日了,就是因为用了老夫人的秘方。丢了客人,气走厨子,但丞相的孝顺是家喻户晓。

这也不怪老夫人。那年丞相府走水,为救熟睡中的沈白屿,梁木碰了脑袋、砸了腿,卧床昏睡几年才苏醒。醒来,落了腿疾行走不便,还没了味觉。最惋惜的是,老夫人醒来偏认为自己去了异界几年,还说那是一个胜似桃花源的世界。

梦一场,时间久了,老夫人自己也相信了。

世人皆说是心病,唯有沈白屿选择相信。母亲做过很多外人看来很奇怪的行为,在他眼里,却是新天地的开拓。

比如:淳安国自古以来,官员品级高低,决定家中女眷穿衣厚度,衣物越厚官职越高,无论寒冬酷暑。以至于演变成,一种不良风气。不分季节去崇尚穿厚衣裳,成为举国上下女人们的喜好。

相反,身份卑微的青楼女子,才会在夏季穿清凉透薄。老夫人原是淳安国长公主,身份更是高贵,自小深受此害。在她回忆里,那个地方的人,头发不用每天盘着,根据季节更替穿衣,人不分三六九等,女子出门没有顾忌,小孩子都可以上学……这些沈白屿全写入过奏折,可皇上嫌麻烦,被一一驳回了。

安蓝见大家的表情都很平静,好像是习惯了。说明他的家庭很和睦呀!老夫人虽然问题怪了点,但实在热情,一直给她夹菜,嘴里说道:“多吃点,来这别客气,吃得多阿姨就高兴!”

安蓝好奇,老夫人喜欢被叫阿姨是为啥子?

但她无暇顾及了,好久没看见这么多美食了,且卖相一绝啊!糖醋排骨、猪肉炖粉条、梅菜扣肉、土豆红烧肉、青椒炒肉、鱼香肉丝、番茄炒蛋等等等,久违的感觉。

此情此景下,大家早已开动,只是表情都有些,无法用语言描述。

安蓝也没多想,夹起一块回锅肉,塞进嘴里之前,还补了句,“好,其实我饭量很大的。”

然后就说不出话了,味蕾似被重击一掌,舌头难受到有种撕裂感。酸苦咸,齁得慌,肉好像是生的,味同嚼……都不如蜡!她越嚼下巴越抖,有意深呼吸缓解,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沈白屿。

他好似刻意回避,低下头吃饭。

“怎么样,好不好吃?”老夫人转头,慈爱地看着她。

安蓝硬生生咽下去,胃里却开始翻江倒海,眼睛都溢出泪水来了。但当她对上老夫人期待的眼睛时,她又把快反上来的肉咽了回去,笑颜灿烂,满脸幸福道:“这也太好吃了吧!老夫人厨艺了得啊!”还不忘竖起大拇指。

“好吃多吃点,”老夫人又夹了很多回锅肉,边说:“以后叫我阿姨!老夫人的,都把我喊老了,哈哈哈。”

尖尖一大碗,安蓝整个人都呆滞了,恐怕今天不能活着回家了。

对面的乐冉,瞪大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嘴里还惋惜地发出:“啧!”终于找到替罪羊了。

青曼也皱了眉头,除了因为吃了菜,脸色不好看,还心生厌恶:真是个马屁精!

安蓝终于明白,刚刚沈白屿那句,,有难同当了。

没办法,她将脸埋下来,生无可恋地闭眼。边憋气边扒饭菜,任由舌头麻木下去,囫囵吞咽。

沈白屿早就习惯了,面无表情很快地吃完。被她重重的呼吸声吸引,不忍心害她。

“吃不下就别逞强了。”沈白屿面露担忧。

“我吃得下,哼哼。”她苦笑道。

“就是,吃饭不当催!姑娘第一次来做客,不用急。也别怕他,阿姨日后都帮你。”

以后?“吭,吭吭!”她的脸咳得通红,一手捂住胸口,紧急搁下筷子,大步往门口跑走。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不能吐在饭桌上。

胃酸刺激下,“呕呕。呕。”走廊上吐了一地,沈白屿也起身,跟了过去。顾不了什么礼节,扶住她的胳膊,温柔拍着她的背。

内心复杂,真是个傻瓜,难吃还吃那么多。

老夫人也被青曼掺过来,捻紧佛珠,焦急问:“怎么了,这是?”

她直接拿他的袖子,擦过眼泪和嘴巴,挺直腰板,摇着手解释:“没,没事儿。”

“姑娘,”老夫人顿了顿,眉眼扩开,迟疑问出口:“你不会是,有了吧?看来我每天拜赐子观音,终于见效了!”

“吭哧,吭哧!”她又被老夫人的脑洞,吓到了。沙哑着说道,“没有,我胃病犯了。”

沈白屿听到解释,本应对她的小聪明,感到欣慰。但看到娘,失落的嘴角,心里别是一番滋味。

他倒希望这种事不用努力,就能有个结果。

老夫人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让厨子去备粥。”她拍了拍,青曼扶抻的手,吩咐道。“姑娘见笑了。瞧我高兴地,连姑娘名字都还不知道呢!”

“阿姨,叫我安蓝吧。”

安蓝灵光闪现:倘若灵绮这个名字消失,她会不会难受。

“好,好!这名字我喜欢。那今年芳龄?家住何方?家中几人啊?平时,”

沈白屿听了半天,这是直接调查起黄册来了。扶她进屋,“娘,你该休息了。”

“阿姨我十六了。住在,”忘了竹屋属于哪个村了,抓了抓头,“住城外一竹屋,家中只有我和娘亲。”

老夫人特意又转过身去,高兴地拉住她的手。“好好好!差的刚刚好,男大七,龙凤配!”

二人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夫人。

安蓝窃喜着:虽然老夫人做菜,挺恐怖,但真的真的真的一直在神助攻啊!

老夫人握紧安蓝的手,一直没松开。真心喜欢安蓝,吃完饭拉着她聊了很多,就像许久不见的故人,有数不尽的话说。

沈白屿也很久不见,母亲像今天一样开怀大笑。越发觉得,她的谈吐,她的思想,她的行为,非同寻常,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午饭过后,雨仍旧在下,淅淅沥沥让人不禁心安。

沈白屿将整个伞,都偏向她那侧,自己半个身子露在雨中,打湿衣裳也不介意。

“谢谢。”

“谢什么?”安蓝收回目光,一听见他磁性的声音,神经就被激活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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