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蛋！”靈綺皺鼻咧嘴，手臂痛得厲害。
思秋從未忠心於她，為了洩憤，她當即甩了思秋一巴掌。
“啪！”
掌摑聲響徹天扉。
安藍緊閉雙唇，意要衝上去還她一巴掌。
“時修！”靈綺面對迎面而來的氣勢洶洶，慌忙吼道。
光頭漢子比沈白嶼還要再高一頭，一手拎住安藍的領子，便把她揪離地面。
“放開我！”安藍雙手向上揮舞，根本夠不著他的手。
“打呀！”靈綺揉著手腕對他說。
壯漢眼神飄忽，遲遲未動手。
“都做過一次了，還怕第二次？”
時修慢慢放下安藍，終於發聲。聲音渾厚沉穩，與他一臉老實相還倒有幾分符合。
“今時不同往日。”
丞相和盛安藍的故事，時修是相信的。就算換了身份，小姐還是小姐，平民還是平民。當朝丞相能對她這樣上心，這中間一定也有他捉摸不透的。
萬一丞相是因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那自己不就是再次自討苦吃。又或是真的心上人，那自己更會死不足惜的。
“你們怕什麼？盛小姐有情有義。她要是告發我，就是在親手殺死她這個娘。”
靈綺繼續說，“我不能讓你肌膚痛，但能讓你精神痛苦啊！”隨機嚴聲喝道：“思秋，跪下掐自己！我不說停不許停。”
“小姐，”思秋臉色比挨霜打的葉子還要蔫黃，說不出話來，雙手顫抖掐起胳膊。
她知道，自己現在不掐，回去受罪的就是親弟弟。
“嗯嗯，啊……”每掐一下，她都使足力氣，因為照例，只有流血了才能停下。
“住手，”安藍不自覺跪坐在地，攔住她顫抖的手。“別掐了！聽話，別掐了！”
思秋面色發白，氣息越發雜亂微弱，額前冒出豆大的汗珠，滾落在安藍手背，透骨冰涼。
幾番奮力拉扯中，安藍拉開她的廣袖，整個人都僵住了。別的女孩子玉臂似藕，可她……胳膊上青紅斑駁，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根本算不上是胳膊了。
新疤舊痕那麼顯眼，安藍第一次感受到心臟針刺的感覺。她向靈綺求饒了，“放過她吧！求求你了！”
陽光柔和得那麼刺眼，靈綺輕輕閉上眼睛，不予理會。
時修聽著思秋姑娘的慘叫，神情蕭索，不由自主撇開臉嘆氣。
“嘶啊。”安藍咬牙，也左右掐起自己胳膊。
“啊呼……”她不斷深呼吸，也止不住胳膊上的後勁。
“小姐，使不得，思秋皮糙肉厚習慣了！”思秋匍匐向前，無力的雙手想阻攔安藍。
“行了！本小姐可沒空看你們上演苦情戲。”
臨走前，思秋眼眸慘淡無光，回頭與安藍會心一笑，眉梢低垂。
馬車駛在坑坑窪窪的泥路，車上的人也跟著搖晃。
車中的可人兒，神情呆滯，眼睛溼潤。靈綺真的很想哭，回到府中也沒有安心的事！那些庶妹姨娘，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她想在沒有人的地方放聲大哭，想像小時候一樣在母親的懷中宣洩，可自己怎麼能在這群下人面前哭呢？
再給靈綺一次機會，她一定要加大毒藥的劑量……
回到鎮國侯府，尹弦柱正好在府裡，最近在和侯爺籌備國防加強之事。靈綺得知就候在正殿門口，眯眼瞪著思秋，暗示她管住嘴巴。
腳步聲越來越大，靈綺貼在門牆壁，屏住呼吸。
鎧甲裹身的尹弦柱，匆匆出門轉彎去找盛安藍。
許久未見，甚是思念。
這位風流將軍的袖子裡，藏的是冰糖葫蘆，盛安藍從小最喜歡的零嘴！但侯爺總不肯她吃，怕路邊的東西吃壞肚子。
他從新兵營策馬趕過來，專門繞到十仙橋頭的喬爺爺那兒，捎一串給她帶來。想到過會兒，藍兒看見冰糖葫蘆的笑眼，他便笑著出了神。
靈綺偷偷跟在尹弦柱身後，突然伸手拍他的後背。尹弦柱被嚇得一驚，驚慌轉身，揮袖想扣住身後之人。
“啪嗒。”冰糖葫蘆散落在地，尹弦柱本想空中接住它，腰卻被陌生的力量抱緊。
“弦哥哥！你好久沒來找我了，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安藍。”沒接住冰糖葫蘆的尹弦柱，臉上卻掛起笑來。“最近我公事纏身，過了這陣子就有空陪你了。只可惜今天，小饞貓的冰糖葫蘆吃不成了。”
“藉口，你要是真的想陪我，肯定能天天抽開身！”靈綺看見冰糖葫蘆就生氣，上去幾腳踩扁了。
小時候想吃，娜寧總說沒多餘的錢，只嘗過一次也不太喜歡。
這就罷了，第一天靈綺便假裝失憶，說自己不喜歡，他還三番兩次買，只因為是盛安藍的最愛，他好像想借此喚醒原來的藍兒。
“不就是串冰糖葫蘆嘛，有什麼好可惜的。我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愛這個！”
尹弦柱低頭，凝視染上泥灰的冰糖葫蘆，皺眉失了神。
為什麼，她失了憶就像換了人一樣？若是以前的安藍，肯定會惋惜到不理他，讓他再買一串，自己再偷偷沖洗一下躲著他吃掉。
“好，以後不買了。”尹弦柱雙手垂空，沒有回應她的擁抱，心中挺不是滋味。
“尹弦柱，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女人了？她肯定喜歡冰糖葫蘆！”
他皺眉，這句話聽過幾遍了，一直在忍著心中的無奈。自從那天回京都喝慶功酒，他就沒再去喝個花酒，他想把自己所有的溫柔都給她，卻被她幾次肆意推開。
原先找算命先生算了良辰吉日，他也絲毫不想提了。軍中事物繁忙，兒女情長要放一放了。
“那你告訴我，這幾天你到底在忙些什麼！”
“軍事秘密，你不知道為好。”
“藉口，全是藉口！你今天壓根就不是來找我的對吧！不想來以後就別來了！”靈綺撒開手，扭頭佯裝要走。
“安藍，別鬧了。我最近很忙，壓力很大。”他雙拳緊握，眼底盡是疑惑，完全讀不懂她。
“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衣訣飄蕩在暖陽和風之下，靈綺轉頭看著他寬厚的背影，心卻像被潑了盆冷水，自上而下溼透。
“又是這句話。”靈綺全身襲來無力感，一隻手扶牆，那一隻手空落落地沉下去。
尹弦柱出了侯府，便駕著馬趕去宮中。走到紫宸殿門口，海瑞公公就迎過來，“尹將軍，今日怎得空來此？容老奴去通報一聲。”
“進來吧。”屋裡傳來深沉圓潤的聲音。
海瑞公公，看著尹弦柱的臉色，與往日如沐春風不同，不僅沒了笑容，還透出幾分鐵青色。
“稟報皇上，這次增加國防力量，進行的還算順利，只是我想再從鄰國購入些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