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係，您要看一下料子嗎？”鬱驚兮說，“我重新挑了幾匹小姑娘應該會喜歡的顏色。”
“不急。”小三姨示意她坐，說：“我太無聊了，咱倆聊聊天吧。我年輕的時候有個朋友也是雲錦的織娘，後來她嫁人後我們聯繫就少了。”
鬱驚兮其實挺不想在她這裡待的，這種話術緊跟著的肯定就是鴻門宴，她小時候跟在鬱廷生後面也見識過不少。
真不明白齊臨風這家是個什麼破家，你算計我我算計你，也是倒黴。
進退有度的接上這個話茬，鬱驚兮端起桌面的花茶輕吹了吹，確定裡面只是常見的茶料才放心的喝了一口。
還好鬱槿喜歡中醫，她的書她偷看過不少，和那些上門診病的大夫也偷學過一點。
真是靠誰不如靠自己。
小三姨目的太明顯，鬱驚兮說話不能太過機巧，裝憨加躲陷阱，她無比心累，累到晚上一定要敲齊臨風一頓海鮮大餐，否則她哄不好自己。。
聊到給她這麼年輕就這麼厲害，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時，鬱驚兮知道，她要昇華主題了。
“我已經結婚了。”鬱驚兮微笑說，“剛領證。”
“啊，是嗎。”小三姨驚訝道，隨後笑道：“這麼年輕就結婚了？想必另一半是個很優秀的人吧。”
鬱驚兮微垂著頭，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她輕點點頭，說：“我是他粉絲。”
“明星？”小三姨緊接著問，眸底閃過審視。
他們都知道齊臨風到南城後隨便上了個大學，學的還是沒什麼出路的錄音專業，而他上課不是遲到就是早退，否則就是睡覺，似乎真廢了。
但他當年在燕京風頭太盛，唯一能和他媲美的只有陶家那小子，齊家沒人認為他被趕到南城後會自怨自艾下去，他們都防著他捲土重來。
可他沒有。
如今，甚至在這邊娶了個沒落小戶的女兒，毫不把前途放在心上。
他似乎真的不想再回燕京了。
會嗎？
“不是。”鬱驚兮搖搖頭，眼睛彎出崇拜的弧度，一臉甜蜜，說：“他是個配音演員，聲音很好聽。”
“沒想到你還是個聲控。”小三姨握住鬱驚兮的手，輕拍了拍說，“我姑娘也喜歡追星，前段時間還追個什麼搖滾歌手。”
“太太，小姐回來了。”傭人走進花園輕聲打斷兩人。
小三姨點點頭，笑著說：“正好，讓她來花園見見鬱小姐。”
“有什麼可見的。”不耐煩的女聲伴著一聲哐當聲傳進花園，穿著運動裝的女生走進來，打量鬱驚兮一眼，皺了皺眉向小三姨說：“我說了我不喜歡旗袍，定來幹什麼，你要錢多，給我買我看上的那輛車。”
“胡鬧！”小三姨輕嗤一句，“哪個貴小姐天天騎著機車瘋跑！你才多大！”
“什麼狗屁貴小姐！你知道她們在背後怎麼說我嗎！”女孩突然爆發，大聲吼道：“她們都在私底下說我是野種！你不知道嗎！”
“柳鳶兒！”
“柳什麼柳，我應該姓柳嗎！你兒子為什麼不姓柳。”
“柳鳶兒！”
“別喊我！”
女孩氣呼呼跑走，花園氣氛跌到冰點。
鬱驚兮和小吉尷尬地對視一眼，同時扯了扯嘴角。
小三姨整個人都快炸了，但顧忌著有外人在，硬撐著沒發作。
“不好意思。”她拉過鬱驚兮的手，輕捏了捏，還是那般溫柔大方，說：“讓你看笑話了，小孩不懂事，冒犯你別放在心上。”
鬱驚兮輕搖搖頭，說：“我沒事，您先去哄哄她吧，我們再約。”
小三姨點點頭，示意傭人送她們離開。
“老老老……”
“老什麼老。”
小吉上車就耐不住興頭要八卦，被鬱驚兮剜了一眼，嘴裡的“老”字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嚥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氣說：“好大的八卦啊。”
鬱驚兮敷衍的扯了扯嘴角，說：“當沒聽見。”
小吉老實點頭。
她跟著她兩年，見多了富貴人家，這點八卦其實不算什麼，多說多錯，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趴到窗戶上吹風，忽然，一陣勁風颳起塵土，迷了她的眼睛。
小吉爆一聲粗口，揉著眼睛想看看是哪個混蛋騎飛車。眯著一隻眼睛瞧，她拍了拍鬱驚兮胳膊說：“老老老……”
“看見了。”鬱驚兮單手撐著方向盤說，“要報仇嗎？”
小吉：“不不不……”
鬱驚兮：“那閉嘴。”
小吉撅撅嘴，升上車窗去翻糖吃。
鬱驚兮看見柳鳶兒了，但沒興趣管她。
這世上可憐人這麼多，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做好自己就行。
回到三生坊，鬱驚兮打點完店裡的事，準備問齊臨風幾點到家。聊天界面還停留在之前她告訴他會晚回家的消息上，唯獨不同的是，他把他那個句號撤了回去。
沒多想，鬱驚兮問：「忙完了嗎？回家吃晚餐嗎？幾點回家？」
三個問題丟出去，鬱驚兮給鬱槿發了條消息。
鬱槿沒回，估計在休息。
齊臨風倒是回了。
齊老闆：「嗯，回，六點。」
言簡意賅，很是他沉默寡言的性格。
鬱驚兮回了好的，開車回家。
齊臨風原本對生活沒什麼期望，可當一個活生生的人介入你原本如死水一般的生活，心底難免生出異樣。
停在鋼琴烤漆的大門口，他閉眼捏了捏眉心。飯菜的香味已經流竄到鼻尖，他能想象屋內是個什麼景象——嬌憨的人正在忙碌，仿若每一個平常家庭的女主人一般，為自己心愛的人準備晚餐。
可他不是平常家庭。
他也不需要心愛的人。
他要的只是一口一口蠶食掉如今的齊家。
這些平凡的溫情不該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褪去平和的表情，他輸入指紋密碼。厚重的烤漆大門彈開一條門縫，各種雜亂的聲音流竄出來。
“齊臨風，是你回來了嗎？”
鬱驚兮的聲線清甜，喊他的名字慢吞吞的，溢著一股甜氣兒，在那堆雜亂的男人喘息聲中顯得異常清晰。
“你在幹什麼？”齊臨風蹙著眉進門，看見旋轉的藍牙音箱，腦子裡記憶一點點甦醒。
“……”
“聽你的古早劇啊，你好會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