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叔叔突然跟自己道歉，方糖驚慌失措，小腦袋又往奶奶身後縮了縮。
她眼睛裡又溢出淚光來，扁著一張可愛的小嘴巴，隨時都能哭出來。
一見到小糖寶害怕，方小東就受不了，立刻走過來，蹲下身，把小糖寶護進懷裡，臭罵卡車司機：“你好好說話，別嚇到我妹妹！”
卡車司機悔得想扇自己兩巴掌！
賤！
真賤！
下次再見到小祖宗，他鐵定不敢惹了。
不光不敢惹，還得隔八百米遠就繞路走！
他極其努力地擠出一絲難看的笑容：“小妹妹，原諒叔叔好不好呀？”
被方小東護著，方糖終於有了點兒底氣，敢直視著卡車司機了。可是，肉嘟嘟的小身體仍舊下意識地往方小東懷裡鑽。
方小東：“糖寶不怕，你可以原諒他，也可以選擇不原諒他！都是你說了算。”
小糖寶轉回頭來，注視著方小東，問了一個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問題。
“大哥哥~，什麼是‘原諒’呀？”
方小東：“……”
眾人：“……”
卡車司機簡直想要拿頭撞地。
方小東寵溺地揉了揉小糖寶的頭髮，耐心地給她解釋：“‘原諒’就是，剛剛他欺負你的事情，你不跟他計較了，放他離開，就是‘原諒’。”
“哦！”方糖認真地點頭，“那糖寶為什麼要原諒他呢？壞叔叔那麼兇！”
方小東心疼地抱住方糖，輕輕撫摸她的後背，心疼地告訴她：“可以不‘原諒’的，糖寶，決定權在你。”
“那糖寶不原諒壞叔叔！”方糖委屈勁兒上來，趴在方小東懷裡又哭了，哭得方小東心疼得不得了。
他一個眼色，方小西的手腕又下沉一寸。
卡車司機想死的心都有了，“噗通”跪在地上：“小祖宗呦，你到底怎樣才肯原諒我呀？要打要罰都隨你！行不行？只要打我能讓你開心，你就打我！”
卡車司機拽著小糖寶的手，往自己臉上扇。
方小東嫌棄地奪回糖寶的小胖手：“別碰我妹妹！”
方糖趴在方小東懷裡：“555，大哥哥~，糖寶手手好痛！”
“哥哥幫你吹吹！”方小東拿起方糖的小手，心疼地吹氣，一邊吹一邊用眼睛狠狠地剜卡車司機。
卡車司機莫名地瑟瑟發抖。
這群孩子，簡直就是惡魔！
惹不起！惹不起！
小糖寶哭了一會兒，方小東才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耐著性子柔聲哄她：“外面太陽大，哥哥不想讓小糖寶曬成小黑寶。你想個處罰他的辦法，罰到你滿意，然後就原諒他，讓他走，好嗎？”
方糖大眼睛裡含著閃亮亮的淚珠：“大哥哥想讓糖寶原諒壞叔叔？”
方小東：“我只是不捨得我們小糖寶曬黑！”
卡車司機欲哭無淚：出門兒沒看黃曆，軋誰家祖墳了嗎？
小糖寶黑曜石似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甜甜地說道：“奶奶說，下午要挑水澆菜園裡的菜菜。那就罰壞叔叔幫奶奶澆菜菜吧！”
卡車司機：你這丫頭，真不是早就計劃好的嗎？
……
方家的三間平房，東側有一片空地，插上竹籬笆，開墾成一個小小的菜園子。
此時，豆角藤攀在竹架上，近一米長的豆角幾乎垂到土裡去。番茄紅著，茄子紫了，滿地的花生秧子鬱鬱蔥蔥地散發生機。
秦沐香和小糖寶，一老一小各搬一張凳子，坐在菜園子旁的梧桐樹下，悠閒地看卡車司機和裝卸工一桶一桶地往菜園子裡澆水。
烈日曬得他們皮膚通紅，汗水把後背全部浸透了。
裝卸工累到沒脾氣：“大哥，都怨你！”
卡車司機：“怨我個屁，幹活！”
陸家別墅的院牆外面，方小西坐在巷子裡幾百年歷史的大槐樹上，監工。
怕這倆男人會趁家裡沒人報復糖寶和奶奶，方小西進了學校又翻牆溜了出來，直到兩人任勞任怨地幹完地裡所有的活兒，重新開著卡車去了陸家大少爺別墅門口，他才從樹上跳下來，迎著夕陽，優哉遊哉地回了學校。
當天晚上，糖寶一直等到太陽下山，蘇婉擔心地出門找了好幾次，六個兒子才回來。
昏黃的日光燈下，糖寶面前一字排開、整齊地擺放著六件禮物：
一個紙折的娃娃；
一個掉了一隻眼睛的舊娃娃；
一張水彩筆畫的娃娃；
一個用蘆葦葉紮成的娃娃；
一個糖畫娃娃；
一個橡皮泥捏成的娃娃。
糖寶看到洋娃娃時的喜悅表情，深深地烙印在六個哥哥的腦海中。
每一個哥哥都想盡辦法，給小糖寶弄來一個娃娃。
他們誰都沒有告訴別人自己的心思，晚上，每個人都拿出“娃娃”時，表情都相當精彩。
方小東：“老二，你哪裡弄來的舊娃娃？”
方小西：“幫李阿嬌捉泥鰍，換來的。你呢？自己折的紙娃娃？手工不錯嘛！”
方小東一拱手：“謬讚！”
“我的橡皮泥娃娃和四哥的蘆葦葉娃娃，哪個更好？”方小止等不及想要邀功。
“都好，都好！”秦沐香笑著誇他，“要說最好的呀，還得是老五拿回來的糖畫娃娃，咱小糖寶可以吃。是槐花巷老孫頭兒的手筆吧？”
“是的，奶奶！”方小中一臉自豪，“上次幫孫爺爺搬煤球，孫爺爺說要給我做一根糖畫，今天剛好做了！”
蘇婉擦乾淨手，拿起擺在最中央的一幅畫。
“我就覺得，我們老三的畫，畫得最好！你看這洋娃娃畫的，活靈活現的，跟要從畫中走出來一樣！”
方小中附和：“三哥是畫畫天才，我們學校的板報都是三哥出！”
“三哥哥~是畫畫天才！”方糖一知半解，奶聲奶氣地跟著附和。
眾人：“哈哈哈！”
亮著昏黃燈光的平房裡，傳出清脆的笑聲，透著一股子令人羨慕的溫馨和諧。
笑聲一直傳到靜得像墳墓似的洋房裡。
洋房關了燈，程玲玲站在窗戶邊，撇嘴道：“一家子窮鬼，撿了個丫頭片子，有啥好開心的？！等我孫子孫女回來，讓他們知道知道，誰是白天鵝，誰是醜小鴨！”
陸建嶽躺在床上：“確認了嗎？蘇婉沒撒謊？小丫頭真得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