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的身形好似离弦的箭矢,身形极为矫捷迅猛。
虽不及人二境时的爆发力量,却也还算不错。
孙二才的身后毕竟是茂盛的密林,他若向后退去,势必要穿越层层遮蔽,这会延缓他的脚步。
若是不退——
那正合他意!
孙二才虽刚开始有些悚然惊慌,但危机之下,他即刻便意识到江河想要做什么。
但他亦能感觉到,江河给予他的感觉,并不如清早一般势均力敌。
而今的江河,看起来就像是个没有灵台的凡人!
虽然速度仍然迅捷,手上还攥着个不成器的‘武器’,但自己没必要因此落荒而逃。
“好啊,你想杀了我稳住你大师兄的位子,那老子也不会怕你!”
事已至此,他当下心一狠,奔着江河便冲了过去。
江河见孙二才奔来,也不惊慌,甩起手上结了套圈的麻绳,便向前抛了出去。
孙二才时刻提防,一个侧身便将其避开。
但脚步却不可避免的稍顿。
江河抓住机会,下肢肌肉骤然爆发,如恶狼扑食般跃了过去!
在彼此相撞的力道之下,显然是江河的爆发力更胜一筹,将孙二才狠狠地扑倒在地。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麻绳能派上什么决定性用场。
这毕竟不是在门前偷袭,他也没有大表哥里亚瑟的那个套圈水平,甩出去的绳子从一开始就是佯攻。
当孙二才过多注重他手上的麻绳时,他便已然占得先机。
骑在孙二才身上的江河也不含糊,对着那张还算端正的脸便狠狠挥上拳头。
孙二才被压在地上躲闪不及,趁江河挥拳之际,用手狠狠掐上了江河的脖颈。
“呃!”
江河这一拳重重落在了孙二才下巴上,力道用尽,却好似打在钢板上一般毫发无损。
反倒痛了自己。
孙二才的力道也不轻,只片刻就把江河掐的满脸通红。
但江河还算清醒,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便向着孙二才的脑门狠狠砸去。
可修行者的身体素质远非凡人可比,那石头便如凿在了更硬的石块上,虽能碰出擦伤,但并不十分严重。
至少掐着自己脖颈的力道仍在加大。
二人都不曾在青玄子门下修习过什么术法,灵气于他们而言作用并不大,最多算加强了身体机能和反应速度。
相互钳制的两人,竟是一时间相持住了。
孙二才觉得意识模糊,脑门的凿击让他浑浑噩噩,耳边嗡嗡作响,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
如今只是凭着求生的本能在掐着江河的脖子.
江河当然有窒息之感,可现下局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也不顾什么形象,对着孙二才硬邦的脑门毫无规律地凿击着。
只是那力道却是一下比一下轻。
但他只能在对方掐死自己之前,先把对方凿死!
“咚——咚——”
已不算寂静的夜晚,忽地响起一阵悠远绵长的钟声。
江河听着那厚重的声音,只盼那能是接孙二才走的丧钟。
因为自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他一次次挥下手中的碎石,但力道却一次比一次虚弱。
妈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毕竟对方是人二境的修为,自己不带有灵气的挥击,很难破防。
再加上先前的呕吐,和这几日熬夜来的体虚。
若非暗中偷袭,他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
虽然他仍然在努力凿击,但他已经要没力气了。
脸色已变得青紫,握在脖颈的双手虽也在减轻力道,但江河知道自己的时间没有对方多了。
运气不是很好。
他停下了动作。
身下的孙二才,头顶已血肉模糊,但他的大脑被灵台的灵气包裹的很好,偶有血气自他发丝游离,保护着他的肉身。
意识虽愈发混沌,眼前已完全模糊,但他知道,自己才是能活下来的那个。
“哈……哈……”
看着江河一点点松开手上的沙石,孙二才已经有些庆幸地笑出声来。
可就当他自以为胜券在握时,他却忽然感到自己身上压了千斤的重担!
那捏在江河脖颈的手霎时间松开,江河的肩头忽然被一缕长鬃重击,整个人跟着一同栽倒在地。
但脖颈的力道消失了,这得以让他大口呼吸起空气。
哪怕四周稍有腐臭味,江河也甘之如饴。
只是,还不等他睁开眼睛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被何物所救下之时,耳边却已经响起苍老而熟悉的呵斥: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是青玄子!
江河呼吸之间,分辨出来人,只可惜他现在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边咳嗽边呼吸着,不然还能恶人先告状。
孙二才的脑门虽然伤得不轻,但听到那熟悉的呵斥声,也不管眼前是否看得清,扯着尖细的嗓门,大喊道:
“师父!大师兄要杀我!”
完蛋。
江河如坠深窟。
自己修为已失,而今又蓄意残害同门,饶是青玄子暂且稳定住了局面,估计也难逃一死了。
还是不够心狠啊……
江河叹气一声。
倘若先前站在门前暴起偷袭,而今未尝不可能是另外一番局面。
但虽成败局,江河却也没感到有多后悔。
也许,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吧?
不到万不得已之时,都还会想着保留些许人性,哪怕这反而会害了自己。
只是虽不后悔,还是会觉得有些惋惜啊……
上辈子明明就要拥抱美好的未来,却因为意外不甘而死。
这辈子想好好活着,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终究成了这副局面。
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重开了……
站在荒坟一旁的青玄子,脚边还有一长形包裹,看着有一人长。
他紧紧盯着因相互搏斗而两败俱伤的弟子,眉头紧皱着。
手上拂尘的麈尾泛黄,奇异的延伸增长,分自两端,卷起了瘫倒在地上的二人。
二人被紧紧箍住,双脚离地,虚弱地浮在青玄子的面前。
江河的气息还没平复,但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卷起,便缓缓睁开双眼瞧瞧情况。
却见青玄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尤为深邃。
看nm看。
要不是自己现在总咳嗽,没法开口,说什么也要在临死前骂死你这个老比登。
知晓自己命不久矣,江河自然也没先前一般拘谨了。
“发生什么事了?”
青玄子问道。
他方才虽是在呵斥,但如今看他表情,似乎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也许这两个弟子的性命,于他而言根本没那么重要。
江河感觉他是在问自己,但自己根本没法回答。
而孙二才已在一旁大声控诉起来:
“师父,就在半夜,我勤恳修行之时,察觉大师兄在房门前踌躇不已,便猜测他应是想趁夜间无人偷偷溜走,这才一路尾随他,果真发现他想沿后山小路悄悄下山!我本想劝师兄放下红尘,一心向道,也别辜负了师父您的厚望,但师兄非但不听劝告,反而暴起伤人,我差点就死在他的手下!”
孙二才当然是怎么对他有利怎么说。
反正江河现在连呼吸都困难,偷偷溜到后山亦是真,哪怕自己添油加醋一些,也根本无伤大雅。
他如今才算明白,江河为何夜里偷偷拼命修行了。
原来是跌境了!
怪不得如此努力呢,原来是害怕跌境后,被我要去了大师兄之位。
想到此,孙二才便不由得意起来。
趁着江河莫名跌境,自己再添把柴火,说不定能直接送江河出观还俗,那这大师兄之位,便可高枕无忧了。
在他看来,跌境兴许江河还能留在山上,但倘若瞒报他是‘下山’,那江河一定会自行还俗去。
此时的孙二才,一心想着赶江河下山,压根也没想过江河为何会跑到后山修行。
青玄子听着孙二才的控诉,并未立即表态。
他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目光又重新落回在了气息不稳的江河身上,意味不明。
江河被青玄子这般盯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看nm看,要动手就直接动手,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如今自己境界归零,绝不可能比孙二才有价值,他已经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了。
可青玄子却道:
“明河,明才所言,是否属实?”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