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舟在丞相府。
雖然不知道他是本就在丞相府,還是因為蓮窈一句話,被李鉞派人送回了丞相府。
最起碼蓮窈到丞相府的時候,確確實實見到了這個臉色蒼白的溫柔男子。
蓮窈撲過去:“雲舟哥哥,好多人說你失蹤了,阿窈差點嚇壞了。”
沐雲舟輕輕擁著她,抬眸看向李鉞。
李鉞挑眉,眼神平靜的與沐雲舟對視,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他依然覺得,只要蓮窈在東宮,沐雲舟就不會同他翻臉。
況且他只是將人請過去說了兩句話,也沒真做什麼。
他眼神越發坦蕩。
沐雲舟移了視線,轉而與懷裡的蓮窈交談。
“這幾日出了些意外,我……”沐雲舟欲言又止,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蒼白的臉上神情更加脆弱,他將衣袖朝上捲了卷,露出手腕和一截胳膊。
白皙的皮膚上一片青紫,手腕處還有被鉗制勒出來的印子,看著便是被欺負慘了。
“阿窈,這幾日我確實出事了。”他再度看向李鉞,淡聲道:“既然殿下行事毫不避諱,那今日我們便坦明瞭說吧。”
李鉞眸色微冷。
沐雲舟在算計他。
他並未挾制沐雲舟,這人身上卻多了傷痕,還刻意讓蠢兔子看,明擺著就是想同他撕破臉。
瞥了眼那隻眨著眼來回看他和沐雲舟的蠢兔子,李鉞未接他的話:“沐相莫不是被人威脅了,要把罪名扣在孤身上,今日太子妃在場,沐相的話可得斟酌斟酌再說出口。”
重點提及蓮窈,便是在隱晦的告訴他,蓮窈尚在宮中,讓他注意分寸。
可站在他面前的男人這次卻異常堅決,垂首與迷迷糊糊的蠢兔子說話:“阿窈,哥哥身上的傷,是被太子殿下弄的,你知道的,哥哥有事從不瞞著你,也從不騙你。”
蠢兔子看向他的目光帶了天然的警惕。
李鉞輕笑。
到底是自幼一起長大的人,比他這個外人多了幾分情義。
他看向沐雲舟的眼神冰冷無情,“沐相確定要這般誣陷孤?這可是欺君之罪,沐相可要想好,看在多年情份上,孤給你一個改口的機會。”
沐雲舟卻沒看他,眼神溫柔的看著懷裡的蓮窈,低聲詢問:“阿窈信他,還是信哥哥?”
懷中少女一臉茫然,反覆來回的盯著二人看,腦袋快轉成了撥浪鼓,最後默不作聲的抱緊了沐雲舟,答案不言而喻。
沒心沒肺的蠢兔子。
李鉞漠然垂了眸子,聲音冷淡:“沐相沐雲舟欺君罔上,罪不容誅,傳孤口諭,即日起將丞相之權交由左右侍郎共掌,天驍衛得令出宮,將罪者壓入天牢,思悔改過。”
他身後的侍從應聲退下,先行回宮辦事了。
蓮窈如遭雷劈,神情呆滯的看向李鉞,“鉞哥哥……不可以……”
李鉞與她對視,冰冷無情的眸子中神色頓了一下,輕扯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阿窈,過來。”
“……”她身子一顫,又朝沐雲舟貼近了些。
沐雲舟安撫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晦澀,“阿窈別怕,乖。”
“雲舟哥哥……”蓮窈眸中泛起水光,抬手環住沐雲舟的腰,眼睛戒備的盯著李鉞,“雲舟哥哥,我、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阿窈不想在這裡待著。”
她臉色蒼白,整個人顫抖不已,瞧著比一旁神情淡定的沐雲舟還要害怕。
李鉞眯了眯眼,看她企圖將自己縮在沐雲舟懷裡,二人視線再度對上,少女如同看到洪水猛獸,慌亂的將臉埋在沐雲舟懷裡。
他輕嗤了一聲,便看到少女身子又是一顫。
“太子妃,該跟孤回宮了。”
他換了稱呼,語氣冷漠。
“我、我不要!”少女的聲音明顯很害怕,卻還敢鼓起勇氣反駁他,“我要和雲舟哥哥在一起,你別傷害雲舟哥哥,好不好……”
她緊緊依偎在沐雲舟身邊,目光驚恐的看向他。
沐雲舟將她摟緊,抬手捂住她看過來的眸子,聲音溫和的哄,“阿窈別怕,我在。”
二人兄妹情深,襯得他像一個無惡不赦的壞人。
李鉞闔了闔眸子,不再看兩人的姿勢,聲音冷淡,“罷了,等天驍衛來了,讓人將太子妃送回東宮。”
說完,他轉身離開,餘下蓮窈,沐雲舟還有幾個被留下來的隨行下人。
其中一個下人是李鉞身邊的親信,也知道李鉞將沐雲舟擄走的事,他看著抱團取暖的兄妹二人,嘆氣道:“沐相,太子妃,你們這是何必呢。”
自家殿下已經顧全了這二人的面子,若不是沐相突然要娶那項家女,殿下也不會失了理智將人帶回去訓話。他看不懂沐相這行為圖啥,非要把殿下惹怒,對他們沒一點好處。
天驍衛來的很快,穿著甲冑的人動作利落迅速,不由分說的將她從沐雲舟懷裡扯了出來,讓跟過來的兩名侍女挾制住她,壓著她往馬車裡去。
蓮窈回頭看了一眼,沐雲舟比她更慘,雙手雙腳被扣上鐵鏈,兩個大漢壓著他往外走,似乎不是要坐馬車去天牢,而是步行。
此時剛過晌午,街道上有不少人,看到這一幕議論紛紛。
李鉞是真的狠。
上了心便愛屋及烏,甚至願意給予其身邊的人無傷大雅的寵愛;失了寵便惡其欲死,毫不留情,甚至極盡折辱。
就算是年少救過他的沐雲舟,他一直想囚在身邊的沐雲舟,一旦與算計掛了邊,那便是徹底被他打了叉,自此難得他的好臉色。
蓮窈來到這個位面,第一眼就看出了李鉞的本質——人渣。
這廝眼底的薄涼,是藏都藏不住的。
她被送回宮中,並沒有見到李鉞,而且被徑直帶到了屋子裡,兩個侍女退出去,香園的侍女走了過來。
蓮窈眼角泛紅,對侍女說,“我要見他,他不能這樣對雲舟哥哥!”
侍女為難:“太子妃,殿下吩咐,您無事不得出香園。”
蓮窈失落:“我不出去,你去告訴他,就說我想見他。”
侍女應聲退下,匆匆去了李鉞院子。
門口的侍從提前得了指令,聽完她的來意,面色冷漠的搖了搖頭。
“殿下吩咐,凡太子妃之事,一律不必通報。”
自這日起,蓮窈開始絕食。
而另一邊,天牢中。
李鉞揮退了下人,看向牢裡狼狽的沐雲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