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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姜黎回到包间。

满脑子都是阮翘的谬论,什么David是个孤儿,自尊心很强,如果他表现得霸道,你也要体谅。

毕竟那张脸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暖色灯下,男人黑色的丝质衬衫在灯光下割裂出细碎的光。

他单手握着杯盏,手上皮肤很白,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姜黎想,手都细致好看到过分,确实可以原谅。

礼尚往来,她觉得自己也应该问点什么。

她问:“那你喜欢这个行业吗?”

郁隽转脸,对上小姑娘晶亮亮的眼睛,感觉好像很期待他的回答。

他淡淡开口:“没有喜不喜欢,我不歧视任何行业。”

姜黎心想,也是,行业不分贵贱。

自己这个问题确实不太礼貌。

她试着鼓励他:“不错,用心做,我觉得已经很好了,按级别你也算鸭——”

姜黎本想说鸭中之王了,突然发觉不对,生硬的转个弯:“——棒。”

郁隽听着不大对劲,忍不住问:“呀棒?”

姜黎已经尴尬得满地找头了。

她艰难地解释:“家乡话,就是你好棒棒的意思。”

郁隽:“连起来我听听?”

“什么?”

郁隽眉梢一扬,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姜黎眼皮狠狠一跳,喉咙懵懵懂懂地干咽了下。

果然下秒,郁隽开口:“哥、哥、好、棒、棒。”

尾音有压不住的笑意,每个音节都像是要往人心里撞。

呼。

简直要了命了。

姜黎一个激灵,身上都起栗了。

救命啊!

为什么她觉得脸好烫,心底有股火往上蹿根本压不下去。

郁隽一板一眼看她,摆明了是等她开口。

姜黎艰难地吞咽了下:“……哥。”

细若蚊蝇的哥字还没说完,桌子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救了她一命。

郁隽看了眼手机,起身说了句抱歉,就出去接电话了。

姜黎快憋死了。

她摘下口罩像干渴的鱼儿一样,大口大口呼吸。

桌上有个漂亮的玻璃壶,姜黎拿了个干净的杯盏倒满,一饮而尽。

喝完舌尖回味一下,这什么茶水,刚到嘴里有麻麻的气掠过,后面再品又带着淡淡的甜。

还怪好喝的。

阮翘不是说这一个小时的服务里是包含茶水的吗。

不多喝点挺浪费啊。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连喝了三杯,感觉那丝不自在才好了些,连身体都变得放松起来。

不慌。

姜黎想起阮翘说的精神享受。

OK。

不能显现出没有经验的样子,或许这就是鸭大哥的服务内容呢。

不得不承认,刚刚有一瞬间耳朵像过电一样。

“精神享受”她好像有点领悟到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姜黎打了个哈欠,原本笔直的坐姿变得松垮,头也不时点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

门外。

郁隽听谢乔在电话里抱怨。

“我刚不是要去找你,结果看到我堂妹了,好家伙给我一通追,这小机灵鬼连车都不要就跑了。”

郁隽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小朋友那双眼睛,湿漉漉的。

有点勾人。

“今天过来那小孩叫什么?”郁隽打断问。

“小孩?什么小孩?”谢乔一头雾水。

所以是小朋友搞错了?

想起刚刚小朋友一连串D开头的乱叫,郁隽眉梢挑了下:“你们酒吧有叫David的男招待吗?”

谢乔:“你说David啊,刚来的小男孩,长得好嘴还甜,特讨人喜欢,现在选他作陪的人多得不得了,都要预约了。”

郁隽狭长的眼尾掀起了抹艳色,唇角勾起一抹无知无觉的轻笑。

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个鸭。

谢乔在那头说:“你不是一直让找你那个梦中姑娘吗?我跟你说有信!”

“就今天有人在论坛上传了个戴口罩的小姑娘,那眼睛那身段我估摸着有八成像!”

听到这话,郁隽的注意力总算回来了些:“照片呢?”

谢乔在电话里笑笑:“这可是能救你命的人,我已经着人去打听了。”

郁隽“嗯”了声。

静了会,谢乔又问:“新换的药有用吗?”

郁隽眼瞳漆黑:“没用。”

医者难自医。

他最近精神障碍愈发严重,整夜难眠。

一年前,他被M国心理专家诊断为Organic mental disorders,严重偏执人格障碍患者。

这种人格和极端精神犯罪者仅一线之隔,非常危险。

大约三个月前,他梦里总出现一个身影,只要这个梦出现,他的精神状态就会好很多。

可突然,他再也梦不到她了。

这么下去,他必须得停下工作去做脑垂体部分切除手术。

也就是说,他会从一个半精神障碍人格变成毫无情感的机器。

最关键是手术风险极大,有50%的几率他会变为植物人。

郁隽捻了根烟在指尖,含在嘴里才发现打火机没带,燥抑的情绪陡然上升。

他压着电话推开门,走到桌前拿打火机,这才发现桌子上有个口罩。

郁隽倏地抬眸。

电话那边谢乔还在说:“放心,只要她是个活的,我肯定能给你揪出来,就怕不是真人。”

“不用找了。”郁隽看着睡得沉沉的小朋友开口。

“是真人。”

说完也不理会谢乔在电话里一直“啊啊?”,直接掐断。

室内柔和的光给小姑娘娇娇软软的睡颜加了一层滤镜,那张梦里肆意妄为的脸,现在就在他眼前。

郁隽垂眸看桌上的杯盏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

这是把他的特调白葡萄当成饮料给喝了。

女孩侧靠着沙发,不受拘束的睡姿,两只手交往握在一起,像在祈祷。

那手,很白很小,看上去就娇伶伶的。

忽然,她的头动了动,眼看就要砸进沙发里,郁隽伸手托住了她的头。

连着鬓边的碎发也一起掌握在手心,软的,烫人的……

丝丝缕缕的痒意从喉间升起,郁隽倏忽浑身僵硬。

同时,还有压不下的躁意涌上头。

郁隽还是头一次这么憋屈。

喉咙有些干涩,他压低嗓音,靠近:“小朋友,就这么放心我,嗯?”

尾音绵延的长,还带着些不自察的宠溺。

他弯身,伸出另只手环住女孩细软的腰身,轻松抱起。

滚烫的胸膛,惹得怀中的女孩呼吸一顿,她迷茫地睁开眼。

郁隽手上一顿,低眸看过去。

姜黎上扬的狐狸眼像浸在雾里,迷茫的眨了下,不知道怎么想的,头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眼皮下耷,又睡了。

说不清道不明。

那动作,竟像是极熟悉似的。

郁隽眼眸染上暗色,喉结滚了下,像有什么情绪从胸膛撕裂。

他有点不想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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