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幾步開門,蘇皎皎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去,確定門外沒人守著了,才又返回來,找出自己備好的女子衣服,又把換下的嫁衣裹成團放在包裹裡藏好。
做完這些已是滿頭大汗,用袖子隨便一擦,將自己事先準備的銀票和散銀放在袖子裡裝好,然後才湊到梳妝檯前。
這仔細一看鏡子裡的人,蘇皎皎自己都被自己嚇到,原主這妝……會不會也太濃了些。
胭脂水粉像是厚厚一層鑲在上面,嘴唇抹得如同中了毒一樣,紅黑紅黑,再配上她喜歡穿豔俗的花綠衣裳和戴亂七八糟的一頭金飾,這哪裡還是個碧玉年華的小丫頭,分明像個精神分裂的老妖婆。
太滲人了,難怪傳聞說她一無是處。不但琴棋書畫拿不出手,還硬生生把自己搞成這幅模樣,會給人好印象才怪。
蘇皎皎打一哆嗦,伏下身子去抹了點花露膏,趕緊掬清水洗盡。
再抬頭時,鏡中已變成不施粉黛的嬌美女子,盈盈水眸美目盼兮,任誰也猜不出這般好看的靈動姑娘,居然會是那個粗俗不堪的蘇家千金。
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皮膚先前竟被原身這樣糟蹋,不過幸好年紀還小,沒什麼皮膚問題。
稍微感慨一番,又趕緊忙活起來,將房間弄得再亂一些,拿走幾樣小巧的值錢東西,再把洗臉的髒水倒在後窗外,最後合上門,朝裡頭放了迷煙。
偽裝成自己被土匪劫財劫色的情境,一來混淆視聽便於她逃走,二來王府護衛不周,應該就不會再怪罪將軍府。
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妥當,蘇皎皎竊笑一聲,拎著包裹從少人的小道離開。
今天王府大婚,又小皇帝親臨,幾乎一大半人都去了前院幫忙,後院裡的丫鬟人數少得可憐。是以蘇皎皎很快躲過來往的人到了邊角。
有些艱難地翻過了牆,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沒了“平王妃”這麼一個大帽子扣著,頓時感覺一身輕鬆。蘇皎皎抓緊身上的包裹,低著頭快步往人少的小巷子去。
……
前院,歌舞昇平。
平王殿下和蘇將軍的女兒成婚,陣仗自然比尋常婚宴大。小皇帝在拜堂後就回了宮,蕭澤冷淡寡情的性格又沒人敢對他造次灌酒。於是賓客自己玩自己的,根本不用蕭澤招呼,倒也其樂融融。
“方才所說的沂山剿匪之事,王爺打算什麼時候出發?”說話的是平王府的管家周安,也是蕭澤手下幕僚。
他的身前站著一位長身玉立的冷情男子,側了臉,停頓片刻後回道,“明天就開始著手準備。”
周安點頭,“是。”
還想再說什麼,卻見遠處有一個丫鬟急匆匆跑過來,神情慌張,“王爺,王妃她……”
“王妃她……”小丫鬟面如土色,雙手止不住地輕顫。
蕭澤的眉頭微微皺起。
深知自家王爺品性的周安不得不插一句,“王妃到底怎麼了,說清楚來。”
小丫鬟幾乎要哭出來,“王妃不見了。”
不見了,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突然不見?蕭澤面色發冷,微斥道,“怎麼回事?”
“剛剛……剛剛王妃說不喜歡太多人守著她,就讓奴婢們退下了,可沒一會兒初月端水進去,卻發現屋子裡一片狼藉,王妃不見了,好幾樣首飾也不見了,門口還留了段迷香。”
丫鬟哆哆嗦嗦說完,蕭澤的眉頭已經深深擰起,“先不要聲張,本王去看看。”
到了屋子前,果然有一段迷香,裡面正如方才的描述,還有一方掉落在地的大紅蓋頭。
環顧留了一圈的周安似笑非笑,“看起來王妃像是被歹人所劫。”
“哦?”蕭澤手裡捏著紅蓋頭,“那周叔覺得呢?”
周安揚起嘴角,眼底有絲老狐狸的狡黠,“又似乎不太對勁。”
丫鬟只出去了一會,歹徒就剛好趁這個時間點劫走王妃,還拿走了幾樣小首飾。除非他有內應,否則又怎麼可能算計得這麼準確。
再者,周安轉了轉手中剩餘的大半截迷香,笑得一臉無害。這迷香外行人看不出來,但他常年理事,一眼便瞧出這是注了水的劣質迷香。
別說一根,就是十根也不見得能迷暈一個人。但凡有點常識的歹徒都能明白這一點,更何況還是個有蓄謀膽敢進王府劫財劫人的。
周安低頭不懷好意的輕笑,頗有些看好戲的意味。原本是對這個惡聞漫天的蘇家小姐沒甚好感,不過有膽量在賜婚的基礎上還甩了自家王爺的女子,倒是挺讓他震驚的。
這場政治婚姻,本以為只是王爺不樂意,沒想到這蘇家小姐更是不情願。這事,倒是好玩的緊。
蕭澤想必也想到了這些,薄唇緊抿,臉色越發不豫。如果不是有外人潛入,那就是這個女人擅自逃走了。
從邊關千里迢迢嫁來他平王府,卻選在大婚之日費盡苦心逃走,這是怎麼回事?
她到底還是不是蘇益安派來的細作?
少有失誤的平王殿下平生第一次遇到這般意外之事。
欲擒故縱麼?蕭澤垂眸,只有這個理由能說得通蘇皎皎的動機,可她若真有心,老老實實待在王府當她的平王妃豈不是更得利?
“吩咐下去。”蕭澤丟掉手裡的大紅蓋頭,“不許向外準透露這件事半分,明日起有人來就說王妃染病需要休養,誰也不見。”
丫鬟心有餘悸,“是。”
回身囑咐,“周叔,你派人暗中找出她的下落。”
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