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阮知秋真不敢动了。
她可太知道林易舟了,表面看着温和淡然,私下里混得很。
见阮知秋不动了,他抬手,把她头按下来一点,深吻进去。
唇齿厮磨间,空气都变得珍贵。
最后真的没有时间换衣服了,两个人亲得忘乎所以,哪里还记得什么时间。
那天晚上她被林易舟拉着,和林父林母正式见了面。
餐厅就订在林易舟父母下榻的酒店附近。
中式风格的包厢,大堂区域和包厢用屏风和花窗隔开。
她跟在林易舟身旁,手被轻柔牵着。
谈英很漂亮。她的眼神温暖内敛,和雷厉风行的阮云很不同。
第一次见面,就让阮知秋倍感亲切。
她握着阮知秋的手,温柔道,“长得真是好看,是我家臭小子有福了。”
林父少言寡语,只在得知两人住一起时,肃了肃眉,对林易舟道,“知秋是个好姑娘,你可不能辜负人家。”
顿了顿,又说,“等放假,你也回来,我们一起去拜见一下知秋的家人。好让人家放心。”
林易舟在一边听着,点点头,眼底覆上一层清浅笑意。
临走,谈英塞给阮知秋一个大红包。还有一大包东西,吃的用的都有。
“阿舟要是欺负你,你可千万别忍着,告诉阿姨。阿姨替你出气。”
“放心吧阿姨。等放假,我就回去看您和叔叔。”
幸福满胀在胸口,她不由拉紧了身边人的手。
后来,就没有机会再见二老了。
阮知秋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谈英,心下怅然。
六年未见,林易舟的母亲……老了很多。
虽然穿着精致,头发却已花白。眼神落寞无光,看不到一丝神采。
而谈英旁边的女孩,个子小小的,樱唇琼鼻,神态娇媚。
“阿姨,易舟哥哥在外面等我们了,我们走吧。”
女孩拉着谈英的手,看上去乖顺体贴。
这个声音……
阮知秋忘不了,也不可能忘。
四年前在美国,那个夜晚。就是这个声音接起了林易舟的电话。
击碎她对这段感情,最后一丝岌岌可危的幻想。
谈英抬起头,似是有所察觉,朝阮知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阮知秋慌忙一个侧身,躲到了墙后。
谈英神色有些焦急,直直向这个方向走过来:“我好像看见小阮了……”
被女孩拦住。
“阿姨,那边什么都没有啊。”女孩拽回她的胳膊,“快走吧。”
阮知秋紧紧咬着下唇。仔细听着那边没动静了,才敢放松呼吸。
她转过身。
看到郑子尧双手插兜,闲闲地站在不远处。
他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转眼,嘴角又噙上那抹熟悉又懒怠的笑,潇洒迈着大步走过来。
“去那么久,还以为你迷路了。”
–
医院外。
林母一见到林易舟,急急走过去抓住林易舟的胳膊。
她疲倦的眼睛里微微有些湿润:“小阮……我好像看到小阮了。”
林易舟的脸色倏地苍白,他薄唇微启:“妈,你看错了。知秋不会在这。”
“怎么会呢……分明看见了……”
谈英有些不信,喃喃自语。
“易舟哥哥,医生说阿姨最近挺稳定的。下回改成一个月复查一次便好。”
“嗯。辛苦你。” 神色转淡。
“应该的。”
女孩脸颊染上一层绯色。
–
阮知秋拿完药,郑子尧自愿充当司机,送两个女孩回家。
一路上,三个人各怀心事,气氛罕见的沉默下来。
突然,阮知秋开口道,“你们说……什么样的变故,会让一个女人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呢。”
郑子尧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巴掌大的脸,此刻正线条紧绷,望向窗外。
拿药回来,阮知秋就明显不对劲。
“脸嘛都靠钱堆起来的。没有钱,自然老的快。”
陆霜哪知发生了什么事,大大咧咧地讲着她的护肤心得。
阮知秋若有所思:“是吗……”
谈英的穿着精致得体,不像为钱所困。再说林易舟事业如日中天,谁还能比他们家更有钱。
陆霜说的那种可能性,显然不存在。
六年前,谈英看上去身体也不错。今天在医院见到,竟然单薄成这样,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回到雾山公寓。
她放下手机,回想起医院那一幕,胸口像被什么东西揪住,堵得厉害。
她燃了一根烟,靠在阳台。
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一点星火,忽明忽暗像极了她的生活。
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同时深情又无情吗?
在学校里的那场碰面,他的痛苦清晰可见。
但今天这个女孩……
生活的戏剧化,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
她将剩下的半截烟淹进桌上的茶杯里。走进房间,翻出了一个铁盒。
铁盒里静静躺着的一张照片。一张有林易舟的建筑系毕业合照。
林易舟不喜欢拍照,他们的唯一一次合照,是林易舟大三那年的生日。
她拉着他拍了一张拍立得,可是那张相片也和林易舟一起消失无踪了。
林易舟走后,她翻遍了整个公寓都没有找到。最后,她去学校布告栏上,撕下了这张照片。
那届建筑系的毕业合照。林易舟站在最后一排左数第三个。
他穿着学士服,长身玉立。
阳光洒落在他额发上,周身都描摹了淡淡的金色。
这张照片她带去了美国,又带回了国。可是今天,突然觉得厌了。
她从铁盒里拿出照片,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指尖下压。
蓝色的火舌很快舔上了照片的一角,灼烧的边界线蔓延开,速度之快似将一切都吞噬。
燃烧的几秒钟,林易舟的脸逐渐分崩离析,像是一个分成数百帧慢镜头,将她的前半生讽刺个干净。
她胃疼得厉害。
这段时间失眠、抑郁、厌食都在加重,好像回到了刚去美国的时候。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药,胡乱吞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透出隐隐的青色。
阮知秋起身将灰烬拢起,丢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