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都傳,謝衍私下很記仇,睚眥必報。
也許是問畫哪裡得罪過他,讓他一直不忘。
畢竟他三番五次在朝堂上彈劾自己,平時裡兩人也難免交鋒,問畫護主,招惹過他再正常不過。
思及此,溫舒再度開口道:“問畫不過是個小丫頭,有時口無遮攔,也是為了我,如果她真有得罪你的地方,還請相爺高抬貴手,不要太過為難。有什麼錯誤,我代為道歉。”
“呵呵,殿下倒是大度得很,為一個宮女求情至此。”
謝衍放下手中的文書,低眉笑了笑,“真不知該說殿下體恤,還是會心疼女子了。”
他的話陰陽怪氣的,哪裡聽起來都不太對勁。
可溫舒卻找不到緣由。
她只能硬著頭皮道:“問畫是我從小用到大的人,她不過一個宮女,還請相爺不計前嫌。”
“用?怎麼用。”
謝衍掃了她一眼。
她說了那麼多話他未曾聽進去,卻單單抓住這一個字。
溫舒不解他在想什麼,又在介意什麼。
她只能順著他的話說,“問畫是我已故妹妹的婢女,我留她在身邊,也是因為妹妹的緣故。”
溫舒不是母后唯一的女兒。
她曾有一位孿生兄長。
二人出生那年,星宿異位,漫天華彩,當時,大薊的百姓都私下說,這是龍君轉世,大薊要迎來一位明君。
可後來,五歲的時候,哥哥感染一場風寒死掉了。
父皇知道了這件事後,便叫母后壓下此事,讓她扮成了哥哥。
從此,外人眼裡,死掉的是溫舒,活著的是溫餘。
可實際上,真正死的是兄長。
為了怕外人看出異樣,她還到宮外靜養了三年,才回來。
溫舒斂去眼底的情緒,苦笑道:“這是皇妹的舊人,我這做兄長的,怎好讓她受委屈。若是你不願歸還,那也請替問畫找個好歸宿。”
溫舒語帶悲愴,謝衍望著她,忽然開口道:“抬起頭。看著我。”
男子語帶命令,清冷中透著一股上位者的威壓。
他目光注視著她,像是要把她整個人看穿。
半晌,他手指輕輕在桌面上叩了一下,“當真沒有騙我?”
溫舒心底一喜,這是有門,她急忙說道:“若有虛言,便叫我天……”
“夠了。”
謝衍忽然出聲打斷她,“不必說那些沒用的。這次,就先信你一回。”
謝衍抬眸,望著溫舒那張精緻的臉龐,腦海裡忍不住浮現出另一張臉。
只不過那張臉的主人,還是個小娃娃。
那年祖父立下軍功,他隨祖父入宮,見到了當時的溫舒和溫餘。
他十歲,兩個小傢伙五歲,兩人長得極為相似。
若不仔細看,他倒是真的分不清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妹妹。
可他清楚記得,那位小公主一直纏著他,說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大哥哥,還把鼻涕糊了他一身。
後面他去御花園迷路了,不慎進了水潭,也是那位小公主救了他。
誰能想到,一個五歲的小奶娃水性極好,當時他遇水呼救了兩聲就昏迷了。
她扯著他的衣服將他一路拉上了岸。
說來,對於那位死去的公主,他確實還欠著一份人情。
謝衍低眸,沉聲道:“我可以把人還給你。但你要如實回答本相一個問題。”
“你說就是。”溫舒見謝衍終於鬆口,心裡也鬆了口氣。
說了這麼半天,她也有些渴了。
她拿起旁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跟那宮女之間,可發生過關係?”
謝衍思忖半晌,還是直接問了出來。
溫舒口中的茶才喝進去,聞言一口噴了出去。
“你說什麼?”
謝衍神色不變,重複道:“我問你和她之間有無肌膚相親。”
他說得坦然,倒是讓她一時也找不出什麼破綻來。
可謝衍居然關心自己和問畫的事?
她訝異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你難不成還擔心問畫生了本宮的孩子,對你有影響不成。宮女就算生了孩子,也當不了儲君。”
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通他為何會關心這個。
謝衍卻沒有解釋,只是執著道:“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溫舒見他又陰雲密佈了,也不敢招惹他,連忙說道:“當然不是。本宮有那麼飢渴嗎。連自己身邊伺候的人都……”
“男女大防,時間久了,難免不會發生些什麼。”謝衍理直氣壯打斷她的話道。
“好好好,你說什麼是什麼,那能放人了麼。”
謝衍點頭,只回了兩個字,“可以。”
“那就好。那本宮去領人。”總算是答應了。
溫舒轉頭就要走,身後卻再度傳來男人的聲音,“但我的人,你也不能送走。以後像沐浴更衣這種貼身之事,要太監服侍你。”
“什麼?”溫舒瞪大了眼睛。
她把問畫要回來,主要原因就是怕自己女兒身暴露。
要是那些太監以後伺候她,那她還怎麼偽裝。
“怎麼,不行麼。”謝衍慢條斯理地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他很是講道理的樣子,開口道:“你既然心疼你妹妹的人,也不該叫她做那麼多活,多派幾個人過去,也是幫她減輕負擔。”
男子說的有理有據,可偏生溫舒就是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還想再說,可謝衍卻掃了她一眼,“還是說,這人你不想要回去了?”
他奶奶的,威脅她。
溫舒咬牙,“都聽相爺安排。”
孃的,她這皇子當得果真憋屈。
見對方應了下來,謝衍眉間這才流露出一抹笑意,“還有什麼事麼。”
溫舒內心有些懷疑方才的那人也和謝衍有關,於是試探道:“你剛才不是說要見本宮麼。什麼事情。”
剛求好了人,就從我變成本宮了。
謝衍望著面前男子那狡猾的樣子,心裡好笑。
還是這般張牙舞爪的他,看著有趣。
讓自己忍不住想要親手剪掉他的爪子。
“本相剛才未曾召見過你。”
他含笑。
溫舒卻拿不準了。
她當然不會蠢到真給謝衍下藥。
可是皇叔的人又會蠢到這麼明顯地去指使她?就不怕暴露?
溫舒想了想,心底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這個辦法,或許可以試探出剛才的人是不是謝衍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