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和醫生談完話出來。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難,她扶著牆壁努力緩緩了呼吸。
醫生告知梁循有器官衰竭的徵兆,情況不太好。
幾年前的那場車禍,帶走她的雙親,梁循也因為護著她傷得極重,幾乎生命垂危。她記得她在病床上收到了醫院給梁循下的病危通知書,梁循創傷嚴重,隨時再發失血性休克,臟器破裂出血、肝腎功能衰竭…..
搶救過來的梁循醒來的第一句話是對她說:“清清,哥哥以後會保護你。”
之後他再也沒有醒過來。
梁循成了植物人。
安清回到病房。
她的雙目放空,面色心事重重,走進來彷彿沒注意到病房裡還有一個人。
她直接往病床前靠近,定住了一般看著床上的人。
徐璟琛站在她身後,目光冷淡。
安清很平靜,她轉身向櫃子走去,打開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個盆,毯子還有乾淨的毛巾,一套乾淨的衣服,然後走去衛生間接水。她端著一盆水回來,浸泡毛巾然後擰乾,動作溫柔地往梁循的臉上擦,擦脖子,再解開他胸前的病服的口子給他擦身體。
病房裡安靜到死寂。
徐璟琛看著她小心翼翼帶著疼惜的動作,他想知道上天給梁循的報應報應到什麼程度。
“醫院找你,是他有什麼事嗎?”他的語氣漠然。
安清道:“沒什麼事。”
她不願意說,徐璟琛更想知道。
“是他再也不會醒過來了嗎?”他的聲音聽著莫名覺得冷血。
聽到這話的安清給梁循擦身體的動作頓了頓,這話刺中她的心臟,她平靜回話:“他會醒過來的。”
徐璟琛失笑一聲:“別人的生死對我來說不重要,他醒不醒得過來關我什麼事。”
安清不出聲,她擦完身體後要給梁循換上乾淨的衣服。
她沒有男女避諱,直接脫掉梁循身上的衣物,上衣下衣內衣,一件件脫掉,又一件件地給他穿上。
沒有喊護士過來,也不讓旁邊的徐璟琛幫忙,依靠自己做完這些。
安清把水倒掉回來,像往常一樣開始給梁循做按摩。
徐璟琛眼底藏著莫名的情緒:“做這些做給誰看,顯得自己很偉大嗎?”
安清淡淡道:“我沒有做給任何人看。”
“一般人面對這樣的情況,早就有多遠走多遠,撇掉都來不及。”徐璟琛的聲音帶著輕微的諷刺意味,“而你就不一樣了,還真是忠貞專情,他都變成這樣了還對他不離不棄。”
這些話帶著刺,徐璟琛永遠都是這樣對她,是啊,她現在都落魄成這樣了,他報復她諷刺她都輕而易舉,可是她還是會心堵,口中發苦。
“是啊,這個世界誰都可以拋棄,唯獨他不能。”安清說。
她也想護著梁循一輩子。
“那場車禍裡只剩下他和我活下來了,沒有他,我估計沒命活下來,我做的這些都不值得一提,都是我該做的。”
徐璟琛看著她的背影,心中總有些說不出的憤怒,所以就這樣拋棄了他。
當初她有了梁循這個新歡才趕忙和他提出分手。
“你把背叛說得很偉大。”徐璟琛突然說。
安清對他說的話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她低聲說了一聲,“背叛嗎?”
她背叛了什麼,背叛了誰?
背叛了他嗎?
徐璟琛再次失笑,“不想承認?做了不承認,也不負責,我行我素,毫不顧忌別人的感受,只在意你自己。”
“安清,你是我見過最糟糕的人。”
“……”
安清沒有辦法反駁。
這些年她回想過自己當初做過的那些事,肆無忌憚,不計後果,她確實是一個很糟糕的人,糟糕到安家倒了之後所有人都對她避之不及。
“我有錯。”安清喃喃道。
眼眶變得酸澀。
“對不起。”她又說。
可是徐璟琛面對她如今的認錯,他心裡一點也不痛快,忍不住說:“你是為了他在懺悔嗎?可是這樣的懺悔沒有用,也幫不了他這樣的人積德。”
安清垂著雙眼,眼底的情緒掩蓋起來:“不是懺悔,我為我的行為感到抱歉,我當初不應該去追求你,給你帶來了困擾。”
“做的時候不顧後果,做錯了就道歉,你把我當什麼了?”徐璟琛的情緒被挑起,眼神中帶著怒氣,“把我當猴耍嗎?”
這些話讓安清很無力。
“為什麼不出聲了?”徐璟琛緊盯著她,“無話可說了嗎?”
安清始終不敢轉身回去面對徐璟琛。
這樣的爭吵毫無意義。
安情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執著於跟她說這些:“這裡是病房,需要保持安靜。”
徐璟琛神情略帶諷刺,“外面這麼吵鬧,你怎麼不去提醒他們保持安靜,我說的話戳到你肺管子了,你不願意聽?”
隔壁的病房同樣傳出爭吵聲,聲音比她和徐璟琛大,吵得更加激烈。
徐璟琛往前靠近,站在病床前,低眼看著病床上躺著的活死人,徐璟琛字字咬重,聲音涼薄:“現在的一切都是報應,是他插足別人感情的報應。他活該變成這樣。”
“他就該受著。”
“……”
徐璟琛丟下這一句話離開了病房。
同時隔壁的爭吵也安靜了下來,病房裡恢復了平靜。
她愣住一樣坐著。
窗口吹進來的風吹拂過來,她感覺到了點點涼意,連帶著心都是涼的。
聽著病房裡滴答滴答的聲音,她逐漸安靜了下來,腦子也變得清醒一些。
她想起她和徐璟琛分手的那段記憶,徐璟琛又氣又怒地和她說些難聽的話。
那時候安清就猜到,徐璟琛會一直記恨她和這段感情。
當初是她先喜歡上徐璟琛,也是她先提出的分手。
徐璟琛恨她也是情有所原。
是她沉浸在自己所謂的愛情裡,毫不顧忌他的感受。
但是她並沒有背叛徐璟琛,而是她不得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