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凌厲的呵斥響起,身著明黃色錦服的男人隨之而來,神色極為冰冷,明明還是炎熱的夏日,卻生生帶來一股料峭春寒。
“臣妾見過皇上。”
一時間,殿內眾人無暇顧及其他事,慌忙行禮,就連一直居於上位的白貴妃都連忙起身行禮,“陛下怎麼有空過來了?”
她還是老樣子,溫柔小意,一舉一動皆是風情。
只是蕭辭卻看得噁心,強忍著才讓自己壓下那股衝動,沒好氣扶起白貴妃,落座於她原先坐過的位置上,卻絲毫沒有叫底下眾人免禮的意思。
“朕若是再不來,朕這後宮怕不是要反了天!”蕭辭冷哼一聲,森寒的目光落在底下眾人之首的趙嬪身上,眼底閃過一抹厭惡。
“陛下,臣妾也是為了後宮的名譽著想,趙嬪說婉嬪品行不端,選秀之前便與外男私會,實在並非守德之人,還請了沈家二小姐同先前伺候過婉嬪的丫頭作證,可婉嬪著實不認,臣妾無法,只得請刑部來探探究竟。”
白貴妃盈盈一拜,姿態優雅,不動聲色地便將矛頭引到了趙嬪身上,瞬間將自己撇清,尤其是此刻立於蕭辭身側的模樣,好一朵溫柔的白蓮花。
沈楚楚只是聽著便覺得下頭。
這女人慣會如此。
偏偏一旁的趙嬪還聽不懂自己被推到了浪尖上,壯著膽子積極地附和道:“陛下,臣妾所言句句屬實,證人也都在這裡,婉嬪一直不認,交由刑部是最好的辦法,臣妾也是為了您的名聲著想啊。”
“哦?你究竟是為了朕的名聲還是為著別的?”蕭辭笑意不達眼底,眸光宛若寒冰,冷冽得叫人害怕。
“臣妾不敢。”趙嬪趕忙低頭。
蕭辭又將目光落在沈楚楚身上,她此刻雖然是跪著,但脊背卻挺得直直的,一身傲骨錚錚,堅毅的模樣像極了老太傅。
饒是蕭辭活了兩輩子,也不得不說一句,沈楚楚要比她父親更像過世的老太傅。
那才是真正的國之棟樑。
只可惜……
“婉嬪,你怎麼說?”
“回陛下,趙嬪說臣妾與承恩公府公子有染,實乃誣告。承恩公府公子乃是臣妾的表兄,臣妾自幼在祖母身邊長大,與承恩公府的確親厚一些,但只是兄妹之情,有染實在是算不上。臣妾的妹妹又說曾目睹臣妾與表兄在私下親密,臣妾倒是記得,表兄來家裡的幾次,彷彿你都跟在我身邊罷,寸步不離,我與表兄是如何有機會私下相處,還被妹妹瞧見的?”
“我……”
沈明月愣住了。
“還有紅蓮,眾所周知,臣妾自幼喪母,與妹妹並非一母同胞的姐妹,素日里也不算親近。紅蓮更是繼母所賜予的丫頭,妹妹如此汙衊姐姐,叫陛下如何相信紅蓮說的是真的呢?就算是真的,那…….”
沈楚楚挑眉,“本宮贈與表兄的荷包上寫了什麼?表兄又回了本宮什麼,想必你是一清二楚,怎麼不給陛下說個清楚?”
“奴婢……”紅蓮本就心虛,如此一來更是哆哆嗦嗦,話都說不上來,“奴婢不是大小姐的心腹,如何能得知這些細節?”
“那就怪了,既然你不知道,又為何信口開河?自古女子給兄長送荷包,只要上面繡的不是鴛鴦,那便不能說明什麼,本宮聽你的口吻,彷彿已經確定了那上面繡的就是鴛鴦,還是本宮與表兄的定情信物?”
“……”
紅蓮趴在地上不敢說話,身子一動不動。
見狀,趙嬪咬牙切齒道,“你少在這裡狡辯,就算他們說的不做數,可你敢說沈老太太之前沒給你同承恩公府議親嗎?”
議親?
蕭辭敏銳地聽見這個關鍵詞,一雙鳳眸眯著,什麼也沒說,卻無端給人一種喘不上氣的壓迫感。
沈氏在進宮前居然還與人議過親?承恩公府?
所以她並非心甘情願入宮?也不對,他同沈氏相處過一世,沈氏若真是如此,上一世也就不會如此主動,如此痴情。
回憶起她前世討好太后的小模樣,還有她最後死生相隨的忠貞。
蕭辭覺得自己想多了。
“臣妾的祖母確實有過這個念頭,當時還未曾有選秀一事,祖母也只是當笑話般地提了一嘴,並未過定,也未曾有人當真,怎麼趙嬪如此篤定?”
沈楚楚嗤笑,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莫非,趙家的手都能伸到我沈家的後院來?”
“你血口噴人!分明是你妹妹所言!”趙嬪目眥欲裂,“陛下,您要信臣妾啊,是沈二小姐信誓旦旦說的,絕非臣妾誹謗。”
她不能認。
臣子的手伸到另一個臣子院子裡,那可是大忌。
搞不好他們趙家就要被天子懷疑,連累爹孃,絕對不行!
“二妹,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事關女子清譽,整個沈家也只有祖母和爹爹才知道,難不成是爹爹告訴你的?”
沈楚楚輕笑,態度不言而喻。
現在,話已經到了這個份上,就算沈明月說誰都討不得好處,若真是把沈楚楚逼急了,她真的認了,要誅九族,那可怎麼辦?
沈明月臉色惶恐,求助的眼神不住地往白貴妃身上飄,只可惜白貴妃就當沒瞧見似的,只是笑意盈盈地看著蕭辭。
“妹妹怎麼不說話?莫不是答不上來?”沈楚楚挑眉,心中冷笑。
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啊。
上輩子她玩手段的時候,趙嬪還不知道在哪溜達呢。
被人當猴耍了都不知道,空有這一張漂亮臉蛋,一點腦子都不長,難怪上輩子在後宮裡死得快。
“陛下……”
趙嬪不死心,還要開口,蕭辭已經抬手阻止了她,“不必多說了,趙嬪,你才剛進宮沒多久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勾心鬥角,你好大的膽子!”
“臣妾不敢!”
“不敢?”
蕭辭略一揚聲,眾人險些腿軟。
“啪”一聲巨響,一物砸在趙嬪面前,她低頭看了一眼,瞬間瞳孔微縮。
“朕看你們趙家膽子大得很,你兄長在外欺男霸女,你在宮裡興風作浪,如今竟還敢插手別家大臣的後院,趙氏,你該死!”
眾人烏泱泱跪了一片,各個噤若寒蟬,就連白貴妃都忍不住變了臉色。
她從未見過陛下發這麼大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