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姝則是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恍惚之間感覺自己記憶裡那個溫潤丈夫已經消失了,面前的人陌生得可怕。
這般想著,忽然之間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她捂著胸口,額頭沁出密汗,眼前天旋地轉,根本無法看清眼前事物。她慌亂地搖了下頭,耳邊全是呼呼的風聲。
顧清之注意到她的異常。
他連忙爬起來,來到她的身邊,有些著急:“姝兒,你怎麼了?別嚇我……”
虞姝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她本來還像往常那樣抱住顧清之,可意識清醒了些,她連忙用盡全力對他喊著:
“滾,離我遠些……”
隨後便意識渙散,在陷入黑暗前一秒,她的餘光看見一抹高大的身影。
而後一股溫暖圍住了她的全身,是有人將她擁入懷中。那一瞬間,熟悉的冷香襲入她的鼻間。
是……蕭池錄?
虞姝迷迷糊糊想著,想睜開眼看一下,可是眼皮太重,努力幾次後便徹底陷入了昏迷。
倒在地上的顧清之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看清面前人的容貌後,他的瞳孔微縮,蹙眉:“延尉大人?”
蕭池錄懷裡抱著虞姝,看見她閉上眼睛後,他才冷冷地睥睨著地上的顧清之。
“你最好祈禱她沒事,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你的母親可就小命不保了。”
“你……”
顧清之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他懷裡的人後,眼裡露出一絲心疼,隨後與他對視,“延尉大人為何要與我的妻子有如此親密的接觸?她的夫君可是我,延尉大人不覺得此舉有點荒唐了嗎?”
“荒唐?”
蕭池錄冷嗤一聲,“狀元公沒有拿張鏡子瞧瞧麼?你做過的那些事可比這荒唐多了!”
聞言,顧清之被哽在喉頭,他袖中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他知道蕭池錄在諷刺他,諷刺他背叛姝兒的事。
“可再荒唐也與延尉大人無關!我愛她,她也愛我……”
他止住還未說完的話,因為他瞧見蕭池錄抱著人就要離開。
顧清之連忙上前,伸出手就想要從他懷裡搶走人。
可有人快他一步,當他的手剛觸碰到虞姝的衣角時,只見蕭池錄一個抬腿,正中他胸口,隨即人就被無情地踹飛了過去。
顧清之被彈射到石牆上,發出砰的一聲,然後狼狽地滾落在地上,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
蕭池錄周身散發著寒意,冷笑一聲:“和我搶人,你還不夠格。”
地上的顧清之微微喘氣,胸口傳來刺痛,無法動彈,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蕭池錄將人帶走。目光死死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下一刻,眼淚混著血液流至他的下巴滴落在地上。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本來想著在臨死前,好好看一眼他的髮妻。沒想到……這到底是弄巧成拙還是造化弄人?
眼前被淚水矇蔽,事物都變得模糊起來,顧清之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然後竟低頭痴痴地笑了起來。
……
太醫院。
“張太醫,人如何了?”
張太醫將虞姝的情況看了去,摸摸花白的鬍子,說:
“回大人,這位姑娘情緒過於激動,導致氣血攻心,然後昏迷。不過病症比較輕度,吃兩副方子便能好轉。”
蕭池錄看了眼床上的人,淡淡道:“有勞張太醫。”
屋裡及屋外的宮女太監們面面相覷,對權傾朝野的大理寺卿親自抱著一個女子來看診這件事都感到很新奇。
有些膽小的人只是遠遠地望一眼,而那些膽大的人紛紛跑到屋外小聲議論起來。
“這可是大理寺卿蕭大人啊!突然來我們這兒,竟然只是為了一個女子?剛剛蕭大人還抱著她呢!感覺挺親密的樣子。”
“真的好生奇怪……對了,你們有看清那個女子的長相嗎?”
幾人紛紛搖頭。
其中有個人突然小聲開口:“我見過她!她就是狀元郎的妻子虞姝姑娘,兩個時辰前,我在一條小路上見過她,穿的就是這身衣服。”
“啊?狀元郎?難道是被賜死刑的那個狀元郎嗎?”
“不然呢,整個京城就只有這一個狀元郎。”
“這更奇怪了……前腳那位狀元郎剛賜死刑,後腳,他的妻子就出現在蕭大人的懷裡,這難免有點不對勁呀!”
“那她和蕭大人是什麼關係啊?”
幾人露出一臉八卦的神色,還想說什麼的時候,一陣動靜由遠及近傳來。
幾個小宮女抬頭往這邊一看,便看到了她們口中的大理寺卿蕭大人懷裡再次抱著虞姝走出來的畫面,她們反應過來全都噤聲,立馬退到一邊,垂首默默行禮目送他離開。
大理寺。
別苑。
蕭池錄將虞姝放置在床榻上,替她掖好被子後,突然開口:“進來。”
屋外的人得令後這才進來,是之前的春花,她低垂著腦袋,看著地面,恭敬道:“主君。”
蕭池錄:“她暫時由你照顧一下,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與我稟告,清楚了?”
春花連忙應下,“是,主君。”
蕭池錄垂眸靜靜看著緊閉雙眼的虞姝,抬手將她額邊的髮絲捋順,靜坐在床邊看了半晌,他才離開。
書房。
凌石站在一旁,“主君。”
“今日在天牢,在我來之前,他們二人還發生了何事?”蕭池錄問道。
不過就是二人見一面的功夫,當他來到天牢後,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虞姝滿臉淚水,痛苦神色的樣子。
在場的只有他們二人,虞姝當時那副模樣,很難不懷疑顧清之做了些什麼或者說了些什麼。
“回主君,今日在牢房外,也就是在您到之前,卑職聽到虞姝姑娘主動逼問顧清之,顧清之也承認了,後面虞姝姑娘可能是一時接受不了,情緒失控……”
凌石將顧清之被打了一巴掌的事也說了。
蕭池錄眼底掠過詫異,“被打了?”
凌石點頭。
蕭池錄眉心一動,忽然覺得甚有趣味。本來還覺得他們二人情比金堅,可是那顧清之做的事彷彿在狠狠抽打著如今所有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