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墨淮心绪久久不能平复,此次战役犹如想登上前方那座险峻的山峰一般,漫长而又曲折。
他正一步一步往上爬,爬到半山腰时,突然有人给他递了一架云梯,可直通山顶。
这防阵图便是那云梯。
原本与临泉的战役还需得持续半年,可如今有了这份防阵图,不出两月,昭云军队便可大获全胜,军中损伤还可降到最低。
“云兄,这可真是一份大礼啊。”
另一侧的东阳闻言也想凑上去看,只见祁墨淮迅速将防阵图藏于袖中,似防备他人抢似的。
东阳:世子,你高贵,你有理。
祁墨淮强压下内心的喜悦,承诺。
“云兄,今后若有用得上墨淮效劳的地方尽管吩咐。”
云栖晚也未推辞,有承诺就先接着,至于用不用以后再说。
“那就多谢祁世子了。”
“该是我替昭云谢过云兄,商一兄,商二兄,今日便以茶代酒敬诸位。”
对面的谷清音和陆承影却迟迟不动。
直到云栖晚眼神示意那“事不关己”的两人后,两人才端起茶杯回敬祁墨淮。
“祁世子客气了。”
见状,祁墨淮对云栖晚的敬重又加深了几分。
要是谷清音和陆承影知道他此时的想法,怕是要笑出声来。
他俩刚才反应迟钝,纯粹是因为忘了商一和商二就是他们的假名字。
如此也好,尊敬小师妹就是尊敬他们。
“云兄,江小将军生前的营帐还完好保存着,可要去看看?”
三师兄的营帐?云栖晚三人怔愣了好一会。
“去,当然去,小师弟。”陆承影急切的看向云栖晚。
“多谢,不知祁世子此刻是否方便带我们过去?”
云栖晚道。
说罢,三人都站起身等候。
祁墨淮:这么着急?好吧。
他起身,准备带领三人去营帐。
看着祁墨淮的动作,东阳劝阻道。
“世子,让属下带他们去吧,您受……,您需要休息。”
“不必,我亲自带他们过去。”祁墨淮道。
看着自家世子领着云栖晚等人离去的背影,东阳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见过将军……”
守在江凌霄营帐外的士兵看到祁墨淮后,下跪行礼。
“不必多礼,今日此处无须你等守候,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祁墨淮掀开帘子带着几人走了进去。
营帐内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张行军床,一张书案,一副铠甲,再无其他。
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旁边的铠甲翘首以盼,好似还在等待他的主人归来。
它还不知它的主人再也回不来了。
云栖晚的目光停留在了书案上,砚台里的墨早已干涸,微风袭来,桌上的镇纸被吹得簌簌作响。
她走近书案,桌上明显有被人整理过的痕迹,书信都整整齐齐落在一边。
“此前江小将军的营帐是我亲自整理的,与军中相关的物件皆已被我处理,余下的东西未曾有人动过。”
祁墨淮解释道。
云栖晚颔首表示感谢。
她翻看着桌上那些信件,都是还未来得及寄出去的家书,有给江伯母的,有给三嫂嫂的,还有给江姐姐的……
在看到一封信上的署名时,云栖晚顿时红了眼眶。
只见上面写着“小五亲启”。
云栖晚打开了这封留给她的信。
“小五,听大师兄说你最近闯的祸越来越多了,记得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吃亏,二师兄和小四他们两有没有替你顶包,若是没有,为兄定回来收拾他们两。”
“算了,门规说了要尊老爱幼,二师兄辈分比我高,不便收拾,但我回来可以帮你收拾小四。”
“或者小五忍一忍,等师兄我回来后再去闯祸,到时候出事的话为兄给你扛着。”
“当然了,我们都相信小五不会无缘无故惹事的,都是那些事要来惹你,所以小五不用压抑自己,随心就好。”
“但今年小五的生辰,为兄怕是不能亲自陪你了,不过你十五岁的小像为兄早已雕刻好,生辰当天一定会派人送到的。”
“等边关战事结束,为兄一定上天辰山向小五赔罪。”
……
可三师兄不能给她顶包了,她是不是得少闯一些祸。
她在天辰山一直都没等到他,所以只得亲自来寻他,寻到的却是……
昭云和临泉的战事终有一日会结束,可她的三师兄却再也回不来了。
江伯母、三嫂嫂、江姐姐还在云城等着他,可她们再也等不到他了。
她也等不到他了。
祁墨淮看着云栖晚眼角的泪划过,心中涌上一种怪异之感。
都说男子有泪不轻弹,要是伤心到极致便是嚎哭。
如此安静地掉眼泪还是头一遭见,他该做点什么吗?
想了想便把自己的手帕递给云栖晚。
“云兄不嫌弃的话,可用来擦一擦。”
“怎会嫌弃祁世子?”
云栖晚虽然嘴上说着不嫌弃,但并未伸手去接递过来的手帕。
而是随意用自己的袖口掖了掖眼角。
祁墨淮:不怪云兄,其实他也嫌弃这手帕。
手帕:这主人不想要了,老娘要离家出走。
“小师……弟,你快过来看看,这是三师兄留给你的。”
陆承影暗自庆幸,幸好反应够快,没有喊出小师妹三个字。
云栖晚闻言快步走过去,祁墨淮也跟了过去。
陆承影递给他一个已被打开的锦盒,锦盒里放着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像。
祁墨淮还没看清那小像的模样,就见谷清音眼疾手快抢过陆承影手里的锦盒。
啪的一声,锦盒瞬间就被关上了。
“既然是留给小师弟的,那就先收起来,小师弟私下再慢慢看。”
谷清音说完还瞪了陆承影一眼。
这个憨货,小师妹今后回云城要以真面目示人,与祁墨淮打交道的机会那么多。
今日要是让祁墨淮看清这小像,日后要是相见,岂不是一眼就能认出女装的小师妹?
那如今易容又是为了什么?
陆承影挠挠头,他刚才没想到那么多。
祁墨淮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
“既然是留给云兄的,云兄私下里慢慢看就好。”
其实他也就那么一点好奇,没猜错的话那里面雕刻的应该是云兄的小像。
没看清,可惜了。
云栖晚三人最后只带走了那封信和锦盒。
“三师兄余下物品还得劳烦祁世子,待大军班师回朝时连同三师兄的遗体一起带回去,交给江家的人。”
祁墨淮点头答应。
“小师弟,我们不带三师兄回去吗?”陆承影道。
“不了,三师兄是为昭云而死,他应当随昭云将士一同回朝,受皇室嘉奖,受昭云百姓铭记。”
而不是跟他们一样需得隐姓埋名的去云城。
看着祁墨淮苍白的脸色,云栖晚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递给他。
“绿色瓷瓶里的药用于外敷,白色瓷瓶里的药用于内服,这些都是治疗外伤的良药,祁世子可找军医验证一下再用。”
祁墨淮接过瓷瓶。
“无需验证,我自然相信云兄,多谢。”
云栖晚三人翻身上马,拱手行礼。
“祁世子,保重。”
祈墨淮道:“诸位保重,有缘再见。”
说完,云栖晚等人便策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