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可抗旨，是死罪。阿姐不是个蠢人，她甚至是整个纪家最聪明的人。所以她只是沉思了片刻，便下了决定：“阿爹，我嫁。”新帝登基，自是一腔抱负等待施展，广纳后妃不过是测试臣子是否有不二之心。名为恩赐，实则挟制。所有当选的后妃，都是新帝手中握着的质子。作为手握三十万大军的纪家，更是新帝眼中最大的刺。阿姐深知阿爹忠心不二，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阿姐决定卸下戎装，换上喜服。她出嫁那日，我在她的闺房哭红了眼，扯着她的喜袍不让她走。那张与我有七分相似的脸上扬起了无奈的笑容，她蹲了下来，扶起在地上撒泼的我，“阿昕，你只差十日就及笄了，已经不是爱哭鼻子的小孩儿。阿姐走后，爹娘就交给你了。”我哭的更凶了，我确实不是小孩子，所以明白阿姐这一走便不能和从前一样日日能见。“可我也会想念阿姐，我还从未和阿姐分开过。”“傻丫头，哪有人会一辈子都在一起，总会分开的。阿姐只是嫁人了，又不是死了。你若想阿姐了，便去皇城看阿姐。”阿姐用她干净的喜袍替我擦拭了脸上的泪水，她将我拉入怀中，紧紧抱住，“阿昕，保重。”出嫁的队伍很庞大，阿爹甚至派了一百精兵护送。我和楚敬尧骑着马儿，一路跑到草原唯一一座山丘之上。在这里，我能看到阿姐出嫁的车队。“楚敬尧，你说阿姐会幸福吗？”楚敬尧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车队，沉默了许久，“我希望她幸福。”风吹起我和他的衣摆，也将他本就不大的声音吹散。在我十四岁这年，阿姐离开了我。阿姐是十日后抵达皇城的，那一日也是我的及笄日。草原上人人都道我家是双喜临门，只有我会常常在爹娘眼中看见淡淡的忧伤。我知道，这份忧伤来自远在千里之外的阿姐。及笄宴依旧办的很盛大，和当年的阿姐一样。爹娘并不会因为对一个孩子的愧疚，而忽略另一个孩子。他们是很好的爹娘。楚敬尧送来一张虎皮，那是他十三岁时猎得的白虎。那时我便一直想要这张虎皮，但他一直没有松口，如今倒也舍得了。等到宾客散去，阿爹牵来一匹黑鬃马，他摸了摸马儿的鬃毛，道：“明昕，这是你阿姐送你的及笄礼。”我欣喜的摸着马儿的毛发，通体发亮，一看就是悉心养护过。想必这匹马儿，是阿姐从小驯养到大的。翻身上马，我迫不及待的骑着它去草原逛了一圈。走过阿姐从前带我走过的地方，感受着阿姐的气息，也感受着自由的气息。望着远处夕阳渐散，我大喊：“阿姐，纪明昭，你一定要幸福平安。”从前我总是想着及笄一过便远行，如今阿姐不在了，我决定先多陪陪爹娘。外面的风景，总有时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