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组织有一个惩戒区域,专门用来惩罚不守规矩的骨奴。
骆驼帽、笑刑、鼠刑、竹刑……里面各种惨绝人寰的刑罚应有尽有。
每次有骨奴犯错受惩,其他的骨奴都会被要求站在区域外围全程观看。
类似刺笼这种残忍恐怖的“节目”,桑萋萋这些年看过无数次。
她并不害怕。
可即便如此,那毕竟也是一条人命,桑萋萋做不到内心完全平静、也做不到毫无波澜,更无法像瞿胤那样——
眼看着刺笼里的男人被如此惨绝人寰的方式活活折磨至皮肉尽绝,只剩白骨,还能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享用午餐。
吃得还是这种血淋淋的肉!
桑萋萋放下刀叉,在心里酝酿着什么时候崩溃痛哭,什么时候因过度害怕而晕倒看上去才会比较自然。
毕竟她现在是叶柠。
然后她听到瞿胤沉着声线说了句,“全部吃完,同一句话不要让我反复强调。”
嗯,就是现在……桑萋萋跟只鹌鹑一样低下脑袋,双臂抱着膝盖,小小一个缩坐在餐椅上,连哭腔都不敢放得太大声。
“我害怕,瞿胤哥哥……我好害怕,我不想看这种节目,也不想再吃了。”
下颌被瞿胤不遗余力地抬手掐住。
桑萋萋发现瞿胤很喜欢掐她的脸,喜欢迫着她抬头对视,然后近距离观察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捕捉她撒谎的痕迹。
这种在旁人看来有些暧昧的动作,只有桑萋萋知道,其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决定她生死与否的来自地狱的审视。
她没有和瞿胤对视太久,快速地阖上双目,软着身子准备在下一秒晕倒。
想来这个男人就是再恨,心理再变态,看到她被吓晕了,也该暂时收手,等她醒过来再继续折磨她。
可瞿胤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害怕,会承受不住,不想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替她轻柔拭泪的同时冷声开口。
“你不喜欢这个节目,那要不这样,等他死了以后,我让你的二哥哥,或者……”
瞿胤停顿了一瞬,弯腰倾身离桑萋萋近了些,桑萋萋不用睁眼也能感受到男人炙热危险的吐息越来越近。
她颤抖着往后挪了挪,又被瞿胤毫不客气地揽着腰身重新拉了回去。
男人的动作太快,桑萋萋反应不及,下意识地抬手阻挡,触到了瞿胤结实坚硬的胸膛。
下一秒,瞿胤侧脸凑近她耳畔,如魔音般继续开口。
“我让成柯,表演给你看。”
!
桑萋萋猛地睁开了眼睛。
瞿胤果真离她很近,近到此时的她只要一转头,就会吻上对方的脸。
桑萋萋紧绷的大脑轰一声炸开,她惊惧地咽了咽口水,蜷缩着一动也不敢动。
她不动,瞿胤也不动。
而瞿胤不动的原因,是他闻到一缕幽暗的雪香在桑萋萋颈间缭绕,循着他鼻尖徐徐流淌。
很独特的香味,似有若无,清淡好闻,像薄雾般轻盈,又沾了些夜雪独有的凉。
没有香水浓烈,倒像是天然的体香,刺激得瞿胤灰蓝深邃的眸莫名窜出了一股小火苗,隐藏的小怪兽蠢蠢欲动。
这种悸动新鲜又有趣,他没忍住凑近桑萋萋嫩白如雪的颈间轻嗅了嗅。
这样一来,男人单手揽腰,单手掐颌,还埋头在桑萋萋脖颈的姿势变得暧昧不清。
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桑萋萋被瞿胤强势地圈进了怀里,而他在同她亲昵。
旁侧的两个双胞胎保镖看到这一幕,嘴角忽地一抽,他们同时转过脸,然后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是……瞿爷?
两人不敢说话,对视不过一秒表情就恢复如常,重新将视线回落。
长时间的沉默压迫着桑萋萋的神经,她实在受不了和瞿胤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男人的鼻尖总是触碰到她的颈肉,炙热的吐息带着股无法克制的热量在颈间蔓延,仿佛下一秒男人就会亲上去。
桑萋萋真是又羞又恼,她双手用力,极度抗拒地想要将瞿胤推开。
“别……”
瞿胤却先她一步松了手,重新懒靠在餐椅上,恢复了先前冷傲淡漠的神色,依旧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轻勾的薄唇残忍又寒凉。
“看来,成柯在你的心里,比你的二哥哥重要。叶柠……暴露自己的弱点给对手,是非常愚蠢且不可取的行为。”
瞿胤很懂得拿捏人心,懂得桑萋萋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而他只要掌握了这一点,桑萋萋就是有意逃避,也得再斟酌斟酌。
暧昧的气氛急转直下,变得紧张且冷冽。
远处克雷萨痛苦的哀嚎逐渐转为虚弱不堪的呻吟,血液的极速流失,被海鱼啃食得千疮百孔的肌肤……使得克雷萨在极度绝望的痛苦中一次次晕倒又一次次醒来。
再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死了。
桑萋萋知道从瞿胤嘴里蹦出来的话绝不是简单的恐吓,她不听话,这个男人真的会把桑译霆和成柯也关进刺笼,再当着她的面扔进海里喂鱼。
药在桑译霆手里,桑译霆不能死,成柯救过她的命,更不能。
这么一对比,乖乖地吃完一份牛排可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桑萋萋重新靠近餐桌,努力不去看刺笼里血肉模糊的男人,握住刀叉,一口一口不停地将牛肉往嘴里塞。
牛排是上等的,烹饪工艺也绝佳。
可残忍的“节目”还在继续,以至于桑萋萋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吃的并不是牛排,而是刺笼里那个男人身上的肉。
她甚至尝出了一股腐烂的糜臭和海水腥咸的味道,以至于每咀嚼一次,都会因着强烈的恶心而生理排斥地想要干呕。
但桑萋萋不敢吐出来,也不能吐出来。
旁侧的瞿胤端着红酒杯细品,目光始终不移地盯着她。
两缕晶莹的眼泪滑过女孩柔美尖细的下颌,大颗大颗,滴滴答答地落在盘子里,和猩红鲜嫩的肉融合在一起。
这是一份特别昂贵的顶级牛排,价格比一般的黄金还要高,却被桑萋萋硬生生地吃出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架势。
小东西,真就只有这点本事……随便逗逗也能吓成这样,猫儿一样的胆子。
瞿胤忍不住嗤笑,“克雷萨害死了我手下二十多名海军,该死。没什么好怕的,这世间之事就是这样——杀人,偿命。”
桑萋萋吞咽的动作停了一瞬。
她不会天真到以为瞿胤是在好心和她解释,安抚她的情绪。
这个男人话里话外的含义都是叶衣染害死了他的妈妈,就该给他妈妈偿命,只是叶衣染死了,所以这份仇恨现在由她来承受。
“那你呢?”
桑萋萋含糊不清地低低出声,瞿胤没有听清,略略往前倾身。
“你说什么?”
桑萋萋吞咽下最后一块牛肉,放下刀叉抬眸,右手手背轻轻拂去下颌悬停的泪滴。
梦里的场景一闪即逝,这一刻的桑萋萋不再是叶柠,而是以她自己的口吻冷冷淡淡地开口询问。
“我说,那你呢?你杀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