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東西無聲無息坐在黑燈瞎火的廚房角落，她竟又恰巧站在了它面前。
當下哪還有什麼心思找東西吃，正要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轉身往回走，腳腕卻被什麼東西拉了一下。
神仙真人呀……
這該死的心跳。
青鳶頓時抿緊唇，眼睛閉到只剩一道縫，佯裝鎮定地繼續走。
走了兩步，額頭一痛，結結實實撞上一個堅硬的物體。
睜眼一看，那身影赫然立在她面前。
“不是看到我了？躲什麼？”
一道清冷的女聲響起。
須臾，廚房牆壁上亮起了幾束熒光藍，整個房間都照著詭異的幽藍色。
好似人們說的鬼火。
面前人的長相在視野裡清晰起來，那是一張嫵媚到極致的臉，唇色靡麗，鼻樑挺翹，眼尾自然上挑像含著根鉤子，眼神里卻沒有一絲輕浮，只剩冷豔。
她的美是帶著危險的魅，神秘又勾人。
冷美人垂著眼眸打量青鳶，看清她的相貌後原本平淡的目光變得灼熱起來。
“你是怎麼修煉的？”
青鳶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實誠道：“就……在山裡吸收日月精華，一心向善，勤奮練氣……”
“我是問你如何修得這副皮囊。”冷美人眯了眯眼，“你不會是靠吸人精血來固氣養顏的吧？”
青鳶被她說的話嚇了一跳，“世上哪有這麼邪的修煉方式？我可是正正經經靠自己勤奮修來的靈根，借這皮囊也是宿主同意的。”
冷美人這才收了防備的眼神，鼻子輕嗅，“妖氣倒確實純淨。”
“你運氣倒好，化形成妖便碰上這麼貌美的宿主。”
“深夜來這裡作甚？”
青鳶四下掃了眼，看見了長條桌上放著的點心和熟肉，抿唇：“來找點吃的。”
“剛剛以為你不是活物，嚇了一跳。”
雖然她是妖，但她也怕鬼呀。
剛剛這人身上一點人氣妖氣都沒有，接近她時青鳶背脊涼了一片，還以為是遊蕩在人間的鬼魂。
“姐姐是什麼妖，身上的氣質好獨特。”
“生活在墓地的蛾妖。”
難怪，身上會有那樣滲人的涼意。
青鳶恍然，“噢，蛾妖姐也是來找吃的嗎？”
女人撩了撩側臉幾縷髮絲，漫不經心道：“我有名字，言如玉，別蛾妖蛾妖的。”
言如玉？
“你就是那個花魁？”
言如玉眸子瞥了她一眼，帶著幾分自得，“聽說過我？”
青鳶壓根沒想到在京中聲名大噪盛極一時的千姿樓花魁，居然是隻妖。
“那是自然，現今這城裡恐怕沒人不曉得千姿樓來了個極美豔動人的言花魁，都說你的美貌百年不遇，不少人都想來一睹芳容。我剛剛在樓裡只坐了片刻，來人就已經快擠滿千姿樓。”
聽著這些誇獎她美貌的話，蛾妖愉悅，眼尾微揚。
“那些個凡人自然沒見過我這樣的美人，爭先恐後想來看我一眼也屬正常。”
她享受人們驚豔愛慕的目光與不絕的誇讚，她修煉得這副好皮囊，就是要讓世人仰視豔羨的。
“你似乎並不排斥人前跳舞，那夜為何要逃？”青鳶問。
言如玉字音散漫，“從揚州初來京城，對外面好奇，便偷溜出去玩了一宿，把樓裡的人嚇得。”
想起找到她時老鴇又氣又不敢拿她怎麼樣的表情，言如玉蓄著一抹輕笑。
自她修成人形，憑著這幅相貌，在凡間還從未遭人輕怠過。
那些人捧著她都來不及，要是把她惹惱了，她不願登臺，千姿樓的損失就大了。
想到什麼，言如玉突然看向青鳶，“所以那晚頂替我上臺的便是你吧？”
知道她那夜逃走的人，除了千姿樓的就只有當時頂替她的替身了，這人既然知曉，八成是她無疑。
青鳶坦然點頭。
言如玉鼻子裡輕哼一聲，“還好他們沒找個醜的來頂替我，面紗一蒙，倒也看得過去。”
“我的名字你都知道了，你叫什麼？”
“青鳶。”
青鳶看了看長桌上那些吃食，“外面賓客眾多，廚房為何沒人？”
“這個是小廚房，樓里人用的，大廚房不在這。”
“既然是樓里人用的，方才姐姐為何躲起來？”
言如玉睨了她一眼，“你話真多。”
“我堂堂花魁，樓裡的門面，被人看到半夜來廚房找吃的像什麼樣子。”
青鳶唇角微牽，忍著那點笑意，“說來也是。”
這人看著冷冰冰，但行事卻有種說不出來的喜感傲嬌。
“你要表演至深夜，確實需要多補充體力。打擾姐姐進食了，告辭。”
“等等。”嬌懶的嗓音傳來。
青鳶回頭。
言如玉沒看她，“餓了便一起吃吧。”
青鳶接過她遞來的雞腿，冷冰冰的，表面還有一層快凍住的油塊。
“為何不弄熱了吃？”
青鳶說著，以為言如玉怕麻煩不想生火，便在牆角抱來一些柴禾，剛要在灶裡點燃，言如玉吃驚道：“你做什麼？”
“生火熱菜。”
“別生別生，”言如玉臉上的冷淡破冰了，“我怕明火。”
飛蛾怕火，很容易被灼傷。
青鳶趕緊停了手中動作，“好。”
言如玉見她拿起冷雞腿就要吃，鄙視問道：“你也是隻有修為的妖，想吃熱食不會用妖法嗎？”
她是習慣了吃冷食，想吃熱食不用明火也是有辦法的，但是眼前這人有點笨的樣子，行事作風完全就是凡人。
青鳶吃雞腿的動作一頓，“我是自學成才，沒有師父教，很多妖法還不會用，而且我想著在凡間生活，還是不要太標新立異，凡人怎麼做我就怎麼做，這樣穩妥些。”
什麼事都靠妖法，萬一不小心被凡人撞見了，到時無端惹些麻煩。
似乎覺得她說的有道理，言如玉點點頭，“不能常用，但悄悄用可以啊。”
“你想學內力熱菜嗎？”
青鳶有些詫異，她居然想教自己妖法。
“看好了，掌心這裡是有穴位的，感受著它在發熱，”言如玉端起一隻碗，示範給她看，“然後這樣貼著碗，用意念驅動內力。”
青鳶看得認真，見碗裡的湯冒出熱氣，她一喜，捧場地道：“好厲害。”
言如玉揚了揚眉，“你試試。”
接過碗，青鳶照葫蘆畫瓢，碗裡的熱氣越冒越多，“成了。”
言如玉點頭，“嗯，不算笨。”
青鳶也覺得自己學東西很快，只要見過的東西都能很快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