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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又是萧愈!

如果不是地下黑市数个非法交易点被锦衣卫掀了,秦策还真要以为,萧愈这一趟是针对他的!

可惜他现下根基尚浅,朝堂里也没有人,跟萧愈对上只有吃亏的份儿。

便吩咐主事撤离,他要重新建立长安一方北斗的据点。

至于地址,他会亲自选好。

这一次,他不想混在黑市里了。

从黑市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秦策直奔租赁小院,不成想被人半路截了道。

“易白风,你还在长安?”

“来都来了,不玩两天岂不是很亏?”易白风理所当然的笑笑,又环胸扫了一眼秦策,“殿试考的怎么样啊?”

“不劳你操心,有事?”

“本来想等放榜了再请你喝酒的,但我估计这两天就得回去了,所以……”易白风自然而然揽上秦策肩膀,“走,跟哥们儿喝酒去。”

秦策想拒绝,可是转念一想他的确好久没有放肆的喝一场了。他的酒瘾是前世歌儿死后染上的,这一世按理说从源头上戒断了,可是外出那几年里少不得应酬,慢慢就有了酒量,偶尔也会痛饮一杯。

他就易白风这么一个能喝的兄弟,平时聚的也少,既然有兴致,那就去吧。

欢欢应该睡了,晚上不回家好了,省的再吵醒她。

……

萧愈看完锦衣卫线人从各处送来的消息时,已经亥时过半了。

他这才想起秦策来。

今天锦衣卫在黑市里一番动作,秦策同一方北斗的关系,已经很明确了。

他接近盈歌,到底有何目的?

萧愈觉得他有必要找秦策谈一谈。

盈歌已经对他着迷了,他不想做盈歌心里的恶兄长,想要妥善解决此事,还是得让秦策自己退出。

萧愈从桌案后起身,懒散的伸了个懒腰,他坐了一个下午,肌肉和骨头都有些硬,轻扭脖颈,发出一阵清晰的响声。

掌中扫一道劲风将灯盏打灭,只余西窗外透进的银亮月光,映照男人颀长挺拔的轮廓,冷硬而极具张力。

将搭载在一旁的薄披衣披上后,萧愈就出了门。

他的少年乃至青年时期,没有一天在安稳度日,几乎每天都拉爆了警觉,久而久之,即使是在最寂静的深夜,他也很难入眠。

一夜不太安稳的睡上两个时辰,已是上天的恩赐。

夜里的大部分时间,他要么在练武功,要么在忙公务,他的时间貌似永远比普通人多。

亥时过半,于他来说还很早。

他也乐意在这个时间点,去找秦策谈这件事。

已然宵禁时分,男人的身影溶于夜色,在长安错落的屋顶上起起落落,能听到的只有风声。

翻过上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矮墙,萧愈环视一圈不大的院落,确定没有危险气息后,一跃落到屋舍房顶。

只有他脚下这间屋子,有人存在的气息。

萧愈揭开瓦片,往里一瞧。

只见小床上侧躺着个小小人影,呼吸绵长又匀称,被褥拉到鼻子往上,一只素手伸出被褥,轻轻蹭在鼻尖,那乌发如墨一般扑洒开来,柔软如绸缎。

萧愈夜视能力也极好。

虽看不清脸,但他一眼看出这是个姑娘,不是他要找的秦策。

正欲将瓦片填回去,却见那姑娘翻了个身。

乌发遮住她半边眉目,可是另外半张脸,却清晰暴露在萧愈眼前。

少女有一张恬静俏丽的小脸,有着漂亮的水湾眉,两扇眼睫黑密纤长,精致挺挑的琼鼻下一点不染而朱的菱唇,此刻微微张着喘息……乌发不听话的挂在嘴角,她无意识哼哧了一声,抬手将其勾掉了。

这是……秦策那妹妹,秦欢?

萧愈脑中一下子闪过在百花楼和赌坊看到的黑瘦小子。

她有一双明亮清透的目。

怎么会有人能睡的这么香?

同他的妹妹盈歌一模一样。

孤冷月光之下,萧愈眉眼都变得柔和了,他轻笑着放回瓦片,却见榻上的人抬手,将挡住侧脸的乌发全部撩开了。

萧愈便瞧见她一整张脸。

他微微愣住,剑眉轻锁,目中透出讶然和端详,细细盯着那张脸,甚至连健硕的身子都俯低了一些。

似乎于理不合,可是萧愈还是这么做了。他利落的翻身落地,轻推开房门,缓步行至小榻前,立在离床榻只有一拳之处,居高临下看着秦欢的脸。

秦欢……

原来是你,秦欢。

四年前的记忆还很清晰,当时他刚刚袭爵安亭侯,接掌锦衣卫,各种刺杀尤不断绝。在东南边疆公干之时就着了道,那是唯一一次,他被逼上绝路,腰腹之处被连砍三刀,随行的医者被刺身亡,药铺在强权干预之下禁售药品,消息无法传递出去……他也觉得自己活不久了,他这条命,是下属从一个农家女孩儿那购置药物吊起来的。

缓了大概半个月,还是撑不住。

下属告诉他,那女孩儿似乎懂些医术。他就叫人将其蒙了眼睛,打晕了带回来……她果然懂医,将他的命保住了。

那是个机灵通透的姑娘,萧愈记得她有一双明亮的眸,而那双眸自第一眼之后,始终不敢与他对上。

她猜得到药铺为何不肯售药,她知道他身份非凡。

就连最后他问她所求,她都只要了银两。

她不想知道的太多,不想惹麻烦。

那个数字,萧愈记得很清楚,那是他身上仅有的五百二十七两,他命人放在她的枕头下。

那时候她才十二三岁。

总是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裳,衣袖洗的发白,打了许多的补丁,有些黑,有些胖,不似现在漂亮。

四年,她的变化很大,可是卸去男装后,他还是能认出来。

萧愈唇片微动。

“秦欢,我的命不止五百二十七两。”他轻轻说道。

“哥……”秦欢听到有人喊她,轻喃了一声。

萧愈瞧着她翻了个身,手臂横直,白净的拳头越过床沿,恰好砸在他膝盖处。

萧愈没有动,只是垂头看着那只拳头。

她的呼吸又变的绵长平稳。

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他唇角微勾,暗自想着。

转念一想,她的家族那样的和谐,她的日子平静安稳,根本就无需去提防一场接着一场的刺杀,一次接着一次的暗算。

怪不得能睡的这么好。

萧愈失笑摇头,退步撤离屋中。

他停在生活气息浓郁的小院里,静沐夜风。

漏夜抱着戾气前来,不成想现下却如斯轻松。

不过秦策到底死到哪里去了?

长安人生地不熟的,竟放心将妹妹一个人留在屋中。

萧愈愈发觉得秦策不靠谱,摇着头点步飞离了小院。

接下来的几日秦欢过的很悠闲。

兄妹俩在长安玩了好几日,顺道把送给长辈们的礼物准备好了。

玩累了歇一天,恰是这一日,秦欢收到了周老师傅派人送来的手镯。

萧盈歌那只内侧刻有“歌”字的手镯。

已经修复好了,断裂处严丝合缝的合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摔过的痕迹。

秦欢拿着这只手镯,偷看一眼独自执棋对弈的秦策。

她提前跟嫂子发展发展关系,届时两个人发现,都会吓一大跳吧。

秦欢生了些恶作剧心理,收起镯子踏出小院。

打听到明昀郡主住的宅邸后,秦欢直奔安亭侯府去。

安亭侯府是座黛瓦白墙的大宅邸,圣上钦赐,五进五出。光看那飞檐翘角、碧瓦朱甍,红底蓝字的匾额,用隶书工整写着“安亭侯府”四字,底下门楣高扬,门槛几乎及膝,便知这是烜赫极奢的高门贵族。街坊邻居无一不是高门大户,见此方知何为“门当户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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