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華對於侍寢並不排斥，只是，今生她並不想自己生孩子。
因此，第二天早上便讓人準備好藥。
“主子放心，這個藥侍寢之日後服下，效果比普通避子湯好，對身體危害不大，但也不能頻繁使用，每月不能超過三次。”
除了準備藥，還得準備白綾。
雖然大婚日已過，但沈淑華這位中宮皇后還未侍寢。
今天是頭一次，按著規矩，是要把有著落紅的白綾呈給太后檢查的。
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瑣碎的事情。
安雪安雨一大早便到御花園採摘開的最好，香味最濃的花瓣，用於沐浴。
還要渾身塗滿香膏，青鹽淨口，一整天都不能吃油葷味重的食物。
雖然晚上才侍寢，還要看皇上什麼時候忙完，但整個鳳儀宮一大早所有人都忙碌起來。
小宮女更是把門口的地擦了一遍又一遍，被褥也都換了新的。
皇帝身邊的嬤嬤更是一大早就過來教侍寢的規矩。
搞得沈淑華疲憊不堪。
這還因為她是中宮皇后，減了許多步驟。
要不然普通嬪妃侍寢只會更加繁瑣。
沈淑華覺得，就這一點，還不如嫁到普通人家。
就這麼一通折騰下來，什麼興致都沒了。
別說皇上早已被酒色拖垮了身子，他就是絕世無雙。
折騰一天自己也懶得多看兩眼。
這一天，沈淑華什麼宮務都沒處理。
一直在為晚上侍寢做準備。
黃昏時分，皇上終於來了。
“臣妾參見皇上。”
“起來吧。”
“謝皇上。”
“為朕寬衣。”
這乾脆的，讓前世有過經驗的沈淑華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還準備了酒，想著先小酌兩杯呢。
無奈硬著頭皮上前為皇上解開了龍袍。
龍袍下是單薄的身子。
不知怎的，沈淑華居然覺得陳長安那個為利益至上的虛偽男人，還是有優點的。
至少，身子不像皇上這般單薄，好似風一吹就能跑。
“愛妃不滿意？”
頭頂傳來陰沉的聲音。
沈淑華故作不解：“皇上何意？”
“說，你是不是更喜歡三弟那肩寬窄跨，力大無窮的粗鄙男子？”
三弟？
沈淑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晉王。
當今皇上嚴慎思，是先帝淑妃所生是庶長子。
後被養在當時還是皇后的太后名下，成了嫡長子。
二皇子是一個嬪所生，不幸早夭。
但先帝孩子少，雖未長大成人，卻也算入排序。
而三皇子，就是太后娘娘親生的兒子，也是先帝唯一的嫡子。
真正意義上的中宮皇后所出的嫡子。
沈淑華前世見那位晉王，雖是遠遠一瞥，但也能看出其身形高大威猛，與面前的皇上截然相反。
“皇上誤會妾身了，妾身從未見過晉王，又談何喜歡。”
“所以你還是喜歡朕這種病弱的美男子？”
沈淑華：“……”
饒是她經驗豐富，八面玲瓏，此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病倒是夠病。
弱也夠弱。
但美嘛……
“皇上，皇上……純美人頭暈想吐，說這個月月事尚未光顧，好似是有孕了，請您過去瞧瞧。”
“真的？”皇上穿著中衣，扔下沈淑華就往外跑。
來稟告的小太監，惶恐的看了一眼沈淑華，連忙抱起皇上的龍袍跟在後面追。
整個鳳儀宮正殿，鴉雀無聲。
外面的宮女太監更是跪在地上，頭都抵地上了。
最後還是顧沉煙硬著頭皮站出來：“主子，奴婢為您更衣吧，好賴是要去瞧瞧的。”
她也知娘娘心裡不好受，可現在皇上都走了，幹愣著顯然不是個事兒。
那純美人無論是否真有身孕，選在這個時候把皇上叫走，就是在挑釁中宮威儀。
此次若是處理不當，娘娘之前封九嬪樹立起來的威信會蕩然無存。
但怎麼處理，也得先去看過，才好定奪。
沈淑華：“跟衣。”
剛才雖未寬衣，但這身衣服也不適合出門。
……
純美人住在儲秀宮側殿，沈淑華去的路上，把這個純美人和父親給的名單對上號。
純美人叫白心言。
是兩年前梵清國戰敗時，進貢而來的美人。
和她同一批進貢來的美人，總共有十八位。
但這些人，兩年時間病的病，死的死，冷宮還住著一位。
再有一些不得寵的，恐怕也就是被敬獻的當天遠遠的見過皇上一面，之後的日子都未得寵幸。
倒是這白心言，從進宮開始便一直很受寵，甚至有過一段時間是專寵。
雖然只是美人，但地位不低。
根據父親給的情報，這位純美人當時央求著皇上給她晉升位分。
嬪位都看不上，開口便是妃位。
但不知為何，皇上並未同意。
為了安慰美人，賜字：純。
也是所有貴人美人當中唯一被賜了字的。
“主子，到了。”
見她走神，旁邊的顧沉煙小聲提醒。
鳳輦落下，沈淑華抬手止住了旁邊正要通傳的太監。
此時的儲秀宮偏殿好不熱鬧，同一宮殿住著的美人、貴人，幾乎都聚在這裡，加上伺候的宮女太監，人數更不少。
在外邊沒看到皇上，沈淑華也不意外，無視請安的眾人，進了裡間。
“皇上，言兒難受~”
比她提前一步走的皇上，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邊。
沈淑華也看到了這位純美人。
這不巧了嗎，大婚當日皇上左擁右抱去婚房內嘲諷她，其中一個就是這位純美人。
雖然當時頂著蓋頭她，並未瞧仔細，但這聲音確實忘不了。
“你來做甚？”皇上冷眼相對。
“皇上萬福。”沈淑華微微行禮。
純美人跟皇上坐在床榻之上，就像是沈淑華給他們倆人請安似的。
見皇上沒有叫起，純美人懶懶的靠在他肩上，眼睛卻看著沈淑華，極為挑釁：“皇上，言兒還是覺得好難受，怎麼辦呀？這懷小寶寶也太難受了。”
“言兒還聽說，有的要吐好幾個月呢。”
“沒事沒事。”皇上擁著她，哄道：“那是普通人家，朕怎麼會讓言兒受那麼大的苦楚，御醫馬上就來，看過之後，朕讓他們全天伺候著。”
“咱們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給你在這儲秀宮單獨弄個小廚房，把朕的御廚指派給你，想吃什麼就讓他們做。”
“真的嗎？皇上對妾身實在是太好了，這讓妾身很是惶恐。”
“有什麼好惶恐的，你只要為朕誕下子嗣，哪怕是個公主，也是皇家的功臣，什麼好東西配不上。”
“哎呀，皇上，萬一不是呢？”
“也不要緊，早晚會有的。”
兩人肆無忌憚的坐在床榻上調情。
直到外面的太監聲音傳來：“太后娘娘到。”
皇上才大發慈悲的揮手讓她起來。
沈淑華，嚴慎思：“兒臣見過母后。”
純美人和宮人：“參見太后娘娘。”
“起來吧。”
太后來了，也沒多言，坐下後只盯著純美人看。
剛才囂張的純美人，乖的跟個鵪鶉似的。
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怪異。
也是現在沈淑華才知道，原來這個時候，太后和皇上的關係就已經差到這種地步了。
不一會，氣喘吁吁的太醫終於來了，來的還不止一位。
“微臣參見太后娘娘，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
“看看。”太后指了指純美人。
“是。”
兩個太醫輪番過去診脈。
片刻後兩人回話。
“稟太后娘娘，這位小主並無身孕，也可能是月份尚淺， 未曾摸到喜脈。”
“你有什麼要說的？”
太后犀利的眼神，讓純美人撲通一聲又跪在了地上。
“回太后娘娘，嬪妾也未曾當過母親，也沒有經驗，只是聽宮裡的老人說，月事到期未來，又噁心的厲害，渾身乏力，許是有了，沒想到會判斷錯誤，讓娘娘白跑一趟。”
“你怎麼說？”太后聽完看向皇上。
“母后，言兒進宮之前，也是清白姑娘，對這些不瞭解也在所難免，就誤會一場，她也沒做錯什麼事兒。”
“依朕看，要不就罰一個月月例。”
“你呢？”太后又看向沈淑華。
皇上也同樣看過來，眼神中帶著警告。
沈淑華：“純美人是梵清國進貢的，不知我大雍律法宮規也在所難免……”
“這個關律法宮規什麼事？”純美人不服氣。
她敢這麼做，也不是真的蠢。
再加上她這個月月事確實推遲了，已經超了三天還未來。
她都想好了，就說自己沒經驗，雖然這個藉口只能用一次，但絕對好使。
即便皇后知道自己就是故意打攪了她的好事，也只能憋著。
就一些後宮爭寵的小把戲罷了，還能上升到大雍律法、宮規？
嚇唬誰呢？
“你看。”沈淑華也不怒，只是平靜的闡述事實：“你一美人，就是奴婢，本宮乃中宮皇后，誰準你打斷本宮的話？”
“就如剛才皇上沒讓起，本宮不也一直跪在那。”
純美人臉色一變。
沈淑華繼續說道：“本宮剛才是給皇上行禮，按理說，你除非躺在床上動彈不了，否則即便大病初癒，也應該由宮女扶著向本宮問安才對。”
純美人有些心虛，她不是不懂，梵清國被打的向大雍朝貢，作為貢品之一的美人們，自然也不是隨便選的。
大雍皇朝的忌諱，宮規等等都是認真學過的。
她只是仗著皇上寵愛，沒把這位皇后放在眼裡而已。
“還有，大雍皇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皇上管的乃是天下事，本宮主理後宮，即便是有孕，也應當派人稟告本宮才是。”
“至於是叫太醫瞧瞧，還是如何，自由本宮決斷，哪有咋咋呼呼直接稟告皇上的。”
“今天頭疼腦熱的叫皇上，明兒個磕了碰了叫皇上……後宮這麼多美人、貴人，皇上天天圍著你們轉，天天伺候你們？”
“如此下去，哪還有精力去處理國家大事，莫非梵清國送你們來的時候，便是如此教你們的？”
“沒有。”純美人驚恐的看向皇上。
他們送過來是討好皇上的，若是皇上相信了皇后的話，他們就不僅僅是失寵那麼簡單。
“好了。”皇上看到美人求助，立馬道：“就一點小事，用得著上升到這地步嗎？我看你一天就是沒事找事兒。”
“既然皇上覺得大雍律法和宮規都是擺設，那臣妾以後見了您，是否也不用行禮？”
“下次臣妾在母后宮中坐，皇上進來向母后請安，臣妾是否也穩當的坐著不動？”
“平民百姓見了縣太爺，是否可以不跪？”
“臣妾是否可以隨意出宮？”
“後宮嬪妃是否可以動用私刑？”
“夠了。”皇上拍桌而起：“沈淑華，你為何就要跟朕對著幹？”
見皇上堅決護著自己，純美人心中暢快。
跪在地上背都挺直了不少。
哼，皇后又怎麼樣？
只要得不到皇上寵愛，依舊啥也不是。
見皇上怒氣衝衝，沈淑華卻沒退一步，連起身都未曾，就穩穩當當的坐在那。
語氣不變：“皇上吼也沒用，臣妾進宮是做皇后的，不是當宮婢。”
“冊後聖旨是皇上下的，金印金冊是皇上送的來的。”
“既給了臣妾皇后尊榮，主理後宮之權，那後宮之事，自然就歸臣妾管。”
“若皇上不願，那便請皇上下旨廢后。”
她倒是不在乎侍寢。
大婚當夜也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而已，畢竟初來乍到，該忍則忍。
可現在太后站在她這邊。
又手握後宮大權，若還讓一個小小美人欺負到頭上，那這皇后也真是白當了。
別說是個美人，今天就是個貴妃，她也得讓對方吃不了兜著走。
“你……”皇上氣的手都在發抖，指著她，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淑華端起茶抿了一口，半點都不急。
只因她清楚，廢后之事不可能。
哪怕皇上想，他也得有這個能力才行。
且不說太后不同意，就說自己父親沈太師，也絕對不會同意。
三個女兒同一月出嫁，才嫁出去兩個，第三個還沒過門呢，嫡長女就被廢了，這還得了？
哪怕再也不寵愛她，為了沈家的利益和臉皮，也絕對不會同意。
哪怕皇上衝動下了廢后詔書，最後也得收回來。
“……你想如何？”
皇上此話一齣，純美人癱軟在地。
皇上妥協了，怎麼就妥協了呢？
你是皇上啊，誰當皇后不是你說了算嗎？
太后也好奇的看著沈淑華，想看看她怎麼處理。
這純美人能得寵，可不僅僅是因為她長得好看，還是因為她的身份。
梵清國雖然大敗，俯首稱臣，每年朝貢，但實力還是保存下來許多。
而純美人的父親是梵清國的一位王爺。
若處理不好，也是件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