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月十五的晚上，裴錚都會和我一起過。
　　他粗魯扯開我外衫的時候，我茫然看著香羅帳頂。
　　他陰惻惻地說：“怎麼了阿姊？上至皇叔賤至太監，就朕不可以？”
　　皇帝凌厲，出口不再是當年落魄依偎在我懷中的少年。
　　裴錚說完，我仍然默不作聲。
　　他便失了興致，起身理了理袍服離開。
　　走之前留下一句：“你要實在不想待了，攝政王也快回來了，朕將你賜他做個小妾，陳保我用慣了，等過幾年朕將你二人都逐出宮去過日子也行。”
　　我起身怔怔坐在床榻，小宮女輕聲喚著：“姑姑，皇后娘娘派人來請。”
　　孫妙雲曾不止一次在我耳邊說：“按照慣例，每年八月十五帝后應該賞月共度，何況皇上說八月十五是他的生辰。可自從姑姑進了宮，皇上就再也沒有落足延禧宮。”
　　因此，每年八月十五，孫妙雲都將我請去延禧宮，為的就是讓裴錚落空。
　　八月十五是我救裴錚的日子。
　　那時候他還遊蕩在民間。
　　我在後山找到快要被凍死的他，幾乎將手磨破終於燃起柴火，脫掉衣服將瘦弱的他抱進懷中。
　　那時候小裴錚哆哆嗦嗦地說：“娘不在了。阿姊給我了我第二次生命，以後八月十五就是我的生辰吧。”
　　我跪在延禧宮的時候，長孫太后也在。
　　裴錚已經是一副孝順的樣子，絲毫沒有半個時辰前的狠厲。
　　“萬佛節快到了，江南織造局那邊為宮廷趕製的佛衣進度太慢，尚衣局就派你去出這趟差吧，正好去家鄉看看，明年你也該出宮了。”
　　抬頭才意識到長孫太后在對我說話。
　　裴錚先接道：“朕打算封尚衣局女工柳鳶兒為才人，這趟差她就不去了。”
　　座上的孫妙雲變了臉色。
　　長孫太后面若冰霜：“皇帝，柳鳶兒出身貧賤，又是從江南煙花地帶回，朝中人人皆知，不合禮數。”
　　裴錚正想接言，長孫太后俯視著仍跪在地下的我：“柳鳶兒你可願意？”
　　我頭埋得更低了：“奴婢承蒙太后皇上恩典，得以進宮過衣能蔽體無飢無寒的日子。其他的事奴婢實在不敢肖想，謹遵太后懿旨，奴婢明日就出發江南。”
　　我一身素服拿起行囊走的時候，只有陳保來送。
　　他伺候裴錚多年，只是向我擺擺頭：“你何必呢？這一去她在外面動手就容易多了，皇上都護不到你。”
　　我抿嘴笑：“皇上離不開你更甚，非要再等幾年才肯放你出宮去和我過日子呢。”
　　陳保惶恐擺手：“皇上還是耿耿於懷，你當年為什麼不解釋呢？”
　　我笑而不語，向陳保行禮後轉身欲走。
　　陳保將一塊令牌放在我的手上，那是裴錚的手諭。
　　忽然覺得背後一直有道目光。
　　我下意識轉身，城牆上明黃色的影子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