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別看了,這不是咱們能高攀的人。”
“看看也不犯法!就算胡美秀是副廠長家女兒,早晚也得嫁人吧,還不是得讓男人那個…”
“嘿嘿,說的也是啊。我聽說…”
這幫小青年越說越離譜了。
胡美秀?都長這麼大了?
林墨池記憶中那個十六七的花季少女,五年過去了,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
不同於芸佳妍那種精緻的冰山美人,胡美秀是可愛中帶著俏皮,渾身上下都洋溢著清純之美。
胡美秀的背影很快拐入後方的樓宇,那邊是女生宿舍。
宿舍區的劃分極為嚴格,前面住的都是糙老爺們,中間是新婚夫婦,最後面才是單身女孩住的地方。
副廠長家女兒也住單身宿舍,不應該啊?
閒來無事,林墨池溜溜達達往後方樓宇走去,隨便靠在一棵大樹邊,盯著兩棟樓中間的空地。
胡美秀似乎並不住在這裡,正跟一個樣貌普通的女孩抱怨著。
“小麗,我在你這裡住幾天行不行?”胡美秀扶著自行車,背對林墨池。
“秀兒,你又咋啦,跟你爸吵架啦?”名叫小麗的女孩挽著胡美秀的手臂,二人關係似乎很好。
“別提了,也不知道我爹怎麼想的,竟然讓我跟趙山那個臭流氓多走動走動,美得他!”胡美秀的肩膀連續上下震顫,看樣子氣得不輕。
“小點聲…現在外面都傳開了,說趙遠方是下屆廠長的第一人選,可不敢在這亂說。”小麗一聽是這個話題,顯得尤為謹慎,一雙小眼睛到處掃視,很快就發現了站在樹旁的林墨池。
“走走走,回屋說,晚上你就住在我這,反正還有一張空鋪。”
似乎意識到身後有人,胡美秀轉頭看過去的時候,只看到一個反光的後腦勺。
林墨池已經走了。
胡美秀這聲音有些耳熟啊?
哦~~~是那個女播音員。
偌大的化工廠,就像是一個獨立王國,配套齊全。
沒有多做耽擱,徑直回了張明遠家中,一頭倒在床上,快速的梳理著得來的信息。
老廠長退休,趙遠方和胡美秀他爸胡益民是直接競爭對手。
胡益民讓女兒和趙山多多親近,看來對自己當選廠長不抱希望,準備走聯姻路線,而胡美秀似乎很反感這種方式。
這裡能利用的東西很多啊。
趙山、張明遠、劉志勇、胡美秀……一長串人名在林墨池腦子裡盤旋,不斷進行沙盤推演。
後世經商多年,每逢遇到難題,林墨池都喜歡這種思考方式。
由點到面,用發散性思維將所有人物串聯起來,儘可能想到每種突發情況以及應對方式。
謀定而後動!
這種思考方式極為費神,自覺已經差不多的時候,外邊的天色已經全黑了。
路燈昏黃的光線,幾經反射恰好照在屋門上。
忙活一整天,費神費力,林墨池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昏天黑地,猛然間耳邊傳來鎖簧轉動的聲音,頓時睜大了眼睛。
有賊?不應該吧,這個家裡,賊來了都得扔下幾毛錢表表心意。
張明遠?他不敢回來。
正在疑惑之時,門開了,過堂風帶動一股子花露水的味道,鑽進林墨池鼻間。
路燈折射進來的微光,恰好打在來人臉上。
我丟!真倒黴!她怎麼回來了?
馮惠淑,張明遠的媳婦,不是吵架回孃家了嗎?
這種情況,除非張明遠主動去接人家回來。
這…這…被這個娘們堵到屋裡,說不清楚啊,誰都知道她的作風有問題。
伸手扯過被子,從頭到腳蒙得嚴嚴實實,趕緊裝睡吧。
反正張明遠他倆才吵過架不久,應該處於冷戰期吧。
咔噠一聲,白熾燈泡被馮惠淑點亮,瞧見‘自家男人’在睡覺,頓時眉頭緊皺。
二人的確上午才大吵一架,還動手了,馮惠淑也沒理會床上的男人,自顧自的走到櫃子旁邊。
猛地瞧見掛在窗口位置的中山裝,心中突然冒出一股無名之火。
“張明遠,你什麼意思啊?把結婚這套衣服拿出來幹什麼?跟我示威呢?”
沒有,哥們兒真沒有。
“我可告訴你,別以為就這麼算了,你要是不給我買個電視機,別指望我搬回來住。”
你不回來更好。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馮惠淑走到床邊,林墨池小心臟已經提到嗓子眼兒了。
還好馮惠淑沒有掀開被子,只不過對著被子踹了兩腳,位置有些奇葩,痛的林墨池一聲悶哼。
“狗東西,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你這輩子就算完了,老孃真是瞎了眼嫁給你。”
“人家小聶,進廠時間比你晚,同樣都在保障科,沒到兩年就升了副科長。你可倒好,七八年了,還是個小工人,說出去老孃都覺得丟人。”
“小聶家裡都已經有電視和洗衣機了,你再瞧瞧這個家,有一樣值錢東西嗎?”
馮惠淑說到氣憤之處,就準備掀開被子,再給‘張明遠’幾個耳光。
就在此時,樓下有男人呼喊,“馮姐,忙什麼呢?換個衣服要這麼久嗎?”
“來了,來了,馬上就好!”
一聽見樓下男人喊自己,馮惠淑即刻露出笑容,心思已經飛遠了。
“我告訴你啊,這幾天別去我媽家找我,我也沒住在家裡,等你什麼時候攢夠錢買電視,你再去廠裡找我。”
看著被子裡的‘張明遠’無動於衷,馮惠淑自覺無趣。
伸手拉好窗簾,還不忘將那套中山裝重重的砸在被子上,這才開始換衣服。
原本身上穿著一套化工廠的工裝,此刻一件件褪去。
這一幕,林墨池從被子邊緣處看的真真切切。
馮惠淑這個女人,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保養的還不錯,雖說長相平平,身材極為有料,也算有吸引男人的本錢吧。
就是裡面穿的這套白色內衣,用後世的眼光來看,極為老土。
馮惠淑換好一條裙子,對著鏡子左看右看甚是滿意,臨走前還不忘再次噴了幾下花露水。
拿好包裹,重重的摔了一下房門,揚長而去。
林墨池掀開被子,猛地竄到門邊,掀開窗簾盯著樓下的動靜。
一個長相猥瑣的男青年,推著自行車,等待馮惠淑的到來。
“馮姐,你這身上咋這麼香,我讓好好聞聞。”男青年湊到馮惠淑脖頸處,深吸了幾口,右手很自然的搭在馮惠淑腰間。
“要死啊你,這是宿舍區,都看著呢。”
馮惠淑嬌嗔的抱怨一句,在男青年肩頭輕輕捶了一下。
“嘿嘿,晚上咱們跳完舞,去哪兒啊?”
“你說呢,明知故問。”
“得咧,上車!”
馮惠淑一抬屁股坐在自行車後支架上,雙手很自然的摟著男青年的腰,二人急匆匆的離開宿舍區。
“張明遠,哥們兒真要給你點個贊,這都能忍,果然是異類。”
馮惠淑的種種表現,已經不避人言了,張明遠這環保帽的高度絕對突破天際。
林墨池不想理會別人家的破事,確認馮惠淑走了,這才蹲在地上夾緊雙腿痛苦的呻吟起來。
剛剛那兩腳,位置還真巧啊!痛~~~
至於偷看人家換衣服的事情,全當這兩腳的利息了。
不過今晚這個小插曲,也讓林墨池明白兩件事。
第一、要是每次打架都踢這裡,張明遠不廢了才叫怪呢。
第二、那個當副科長的小聶,肯定有問題,會不會就是剛剛那小子呢?
化工廠的保障科,每個車間都有專屬的一幫人。
屬於維修保障體系,是個技術工種。
小聶工作不到兩年,就能提升為副科長,要說沒有貓膩,鬼都不信。
張明遠做人是個廢柴,但是維修的手藝絕對槓槓的,帶出來的徒弟都能獨當一面。
又多了一條線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