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村长提着裤子从我姐房里出来，
　　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真是浪荡！”
　　我姐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
　　产出的却是一盘血珍珠。
　　村里人进我姐房中更加频繁起来。
　　可他们却不知道，村里的人丁正在减少。
　　我姐是一只蚌。
　　知道的时候我手里还端着给姐送的饭。
　　我姐笑吟吟地问我怕不怕，
　　我抖着身子，想起什么又挺直腰板，
　　“不……不怕，你是我姐！”
　　她定定地看着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骗你的，几岁了这也信。”
　　不知为何，我心里竟松了口气。
　　正愣着神，姐躺在床上娇笑道:“还不把饭送过来，是想饿死我吗！”
　　我绕绕头，赶紧把手里的饭菜放下。
　　帮姐收拾着碗筷，视线却频频转向一旁姐刚产下的血珍珠。
　　珍珠呈血红色，各个硕大无比，圆润饱满，中间还藕断丝连地隐约蠕动，远处看去，就像一盘血红的眼珠！
　　我吞吐地问姐：“我能看看它们吗？”
　　姐似乎饿极了，扒着饭头也不抬含糊道：“看什么？”
　　我吞吐起来，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珍珠：“我能看看小外甥们吗？”
　　姐先是愣了愣，继而拍着大腿狂笑。
　　羞得我脸上燥红，扭头就走：“不看就不看。”
　　“欸看吧看吧。”姐憋着笑，赶紧说道。
　　珍珠呈在盘里，个个圆润饱满，我小心地伸手碰了碰。
　　软软的，润润的。
　　我看了一眼姐，她似乎不曾在意它们。
　　看着隐隐还在蠕动着的珍珠，我咬咬牙呈了捧井水过来仔细清洗着。
　　洗过的珍珠，淡淡散发着温和的粉色光芒，静静地躺在盘里，先前的蠕动仿佛是错觉。
　　我满怀希冀地扭过头：“姐，我能养好它们！”
　　姐拿着筷子一顿，语气嘲讽：
　　“傻孩子，他们啊……可不是生来养的。”
　　姐的眼神是我看不懂的复杂。
　　得知娘要把珍珠卖给镇上的商户时，我吓得丢了手中的搓衣板。
　　娘咒骂我：“死丫头片子，这点活儿都干不好。”
　　我哭着拽住娘的裤腿：“娘，不能卖，这是姐生下来的。”
　　爹冲过来重重地甩我一巴掌：“小贱蹄子，管谁都叫姐！”
　　我被扇倒在地上，脑袋嗡嗡地：“爹，虽然姐是捡来的，但她就是我姐。”
　　爹狠狠一口啐在地上，“赔钱货！”又骂娘：“这么多年也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你也是个赔钱货！”
　　娘好声好气赔着笑，又恶狠狠瞪我一眼：“当家的，招娣也大了，过些日子就能卖给镇上的瘸腿儿，到时候买些补品给我补补。”
　　爹摸着下巴点了头，和娘一样打量着我。
　　那眼神，分明就是打量过年家里卖的猪的！
　　我不要！不要……和猪一样随意买卖。
　　镇上的瘸腿儿是个老光棍，打死过三任老婆。
　　我跌坐在地，心里拨凉拨凉。
　　爹娘，竟不顾我的死活，只为要生个儿子。
　　是啊，我的名字——招娣。
　　待回过神，采买的商户早已走远了。
　　我懊恼地锤着地。
　　晚上像往常一样给姐送饭，却从里屋听到女人娇笑和男人粗粗的喘息声。
　　一瞬间血液直冲大脑，我扔了饭拿起干活的铁锹就往里屋跑。
　　正伏在姐身上的二麻子一时不察，被我打中，我死命地挥动着手中的棍棒。
　　二麻子吐出一口血，骂了几句就不再动弹了，我却红了眼不听姐的劝用尽全身的力气。
　　爹听见动静，一把将我踹倒，夺过铁锹就往我身上招呼，“贱蹄子失心疯了！不得了了！”
　　我红着眼，第一次跟爹犟了嘴：“你们明知姐刚产了珍珠，还让这些人进家！”
　　爹一听更生气，丢了铁锹大手扇我巴掌：“老子抽死你让你嘴硬！老子养那贱人就是让她产珍珠卖钱的！你他娘的懂个屁！”
　　我被扇得半死不活，已然出气多进气少，姐跪着挡我身前，苦苦哀求着爹别打了。
　　爹念姐的珍珠还得卖钱，就气冲冲地收了手，大骂一声晦气。
　　脸上肿的发麻，借着朦胧的视线我依稀看见姐原本清秀的脸高高肿起，上面还粘着血和泪。
　　我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动了动手指最终没能抬起：“姐，你别哭……”
　　姐哭得梨花带雨，泪簌簌地往下流:“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