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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日我做了個堪稱恐怖的噩夢。
  夢裡是容鈺那張幼小稚嫩的臉,他一遍又一遍的哭喊:“我不喜歡阿孃,我要晴姐姐做我的阿孃!”
  我於是在夢裡愣了許久。
  少年時期容宴川曾經被他兄長推落下水。
  我知他不會游泳,果決的跳入了冬日裡冰冷刺骨的湖水裡把他撈了上來,卻也因此落下了病根。
  只有容宴川知道,我那時為了懷容鈺,吃遍了所有的苦頭。
  日日背脊上都扎滿了銀針,日日都要吃苦澀的讓我一聞便噁心的藥。
  容鈺原先是十分爭氣,十分會疼惜我的。
  他會在我夢靨的時候拍著我的背,軟聲軟語道“阿孃我在這裡”,會在我燙傷的時候眼淚汪汪的抱著我的手指吹氣,會拿了書院的第一名驕傲的和我宣佈,他是阿孃最厲害的孩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同容宴川一樣,都開始嫌棄我這個只會做飯的糟糠之人。
  好像是那日趙四小姐出口成章,一句“大河之劍天上來”把容鈺迷得五迷三道的。
  我有提醒過,那句詩詞不是趙四小姐寫的。
  只是那時容鈺歪著頭看我:“阿孃,就算你不喜歡晴姐姐,可是她真的很有才華。”
  我那時望著容鈺稚嫩的眉眼,話語哽在了喉嚨裡。
  第二天睡醒的時候,我發現自己一身冷汗。
  身側的被褥是冰涼的,容宴川一晚上未歸。
  我顧不得他,想起夢裡容鈺邊哭邊喊的神情,存了心思同容鈺道歉,從大早上便開始忙活他愛吃的那道山藥蒸糕。
  那是道十分繁複的糕點,我一般不會輕易拿出來,因為要花一個多時辰才能做完。
  山藥蒸糕即將做完的時候,我問下人:“容鈺醒了嗎?若是還沒醒的話,差人去瞧瞧,再不起來怕是要趕不上書院早課了。”
  下人站在一旁,沉默了半晌。
  我心下疑惑:“怎麼了?”
  下人吞吞吐吐:“王爺和世子昨夜都未曾回來,同同趙四姑娘出門放馬去了。”
  應當是我沒有睡好,導致手抖了些。
  以至於刀鋒一偏便切割到了自己的手指。
  鮮紅的血從指尖流了出來,馬上沾染了剁碎了許多的山藥蓉。
  這些純白的東西,是最容不得汙穢的。
  以至於那些鮮血此刻看上去刺目無比,刺的我眼角都要盈上淚水。
  我在下人的驚呼聲裡把那盤子山藥蒸糕丟進了火堆裡。
  夏日的清晨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在地上,浮光躍金,靜影沉璧。
  我忽然想去見一見趙四小姐了。
  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才能這樣輕而易舉的把我的生活攪碎的天翻地覆,連拼湊都拼湊不出來一個“好”字來。
  悄無聲息的,我潛出了府邸,去到了容宴川同趙初晴平日裡一定會去的酒樓。
  你瞧,哪怕是府裡有個做菜天下一絕的我,可容宴川和趙初晴也不會回府吃食,每每辦事便是在外頭。
  是我的吃食拿不出手嗎?
  大概是我拿不出手吧。
  我到的時機是不錯的,容宴川同趙四小姐剛從城池外回來。
  趙初晴穿著火紅的衣裳,像是躍動的火焰,同一身黑袍玉冠束髮的容宴川配的不得了。
  起碼是比我要更加相配的。
  我的位置也是不錯的,他們就在我隔壁的包廂裡。
  我聽見趙四小姐俏生生的問:“王爺,你這又同我出去了一晚上,你夫人可怎麼辦?”
  容宴川的聲音依舊是溫和典雅的,像是被水浸潤的玉:“阿月脾氣好,不會同我計較的,我回去哄哄她便好了。”
  趙初晴似乎是笑了,她又問:“你哄她?那我呢?你打算怎麼哄我?”
  容鈺聞言,也溫和的笑了笑:“我還要怎麼哄你,把我的玉佩賠給你,怎樣?”
  我坐在隔壁聽著牆角,心下的那些羞愧同苦澀讓我不自覺的攥緊了衣裳。
  容宴川從前是最有分寸的一個人。
  莫說是同外人女子這般徹夜不歸,便是同僚的宴席上,他也不會帶一個婢女。
  他說:“我既然娶了阿月,就要一生一世對她好。”
  惹得同僚經常會笑容宴川家中有個不怎麼好惹的母老虎。
  更別提什麼玉佩會贈人。
  他的貼身物件無一不是我親自購買的。
  容宴川視若珍寶,旁人碰一下都要生氣。
  隔壁似乎傳來了親暱的笑聲,像是誰親在了誰的臉上。
  我忘記我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僵硬的跌跌撞撞的從酒樓上爬下來,又行屍走肉一般的走到了自己的家中。
  指尖鋒利的刺痛五一不例外提醒著我,我的生活被一把長刃攪得亂七八糟。
  連容宴川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到我身側的我都不知道。
  他望著我,清俊的眉眼上有著笑意:“想什麼呢這麼出神?連我回來了都不知道。”
  我抿著唇,不知道該同他說些什麼。
  他身上若有似無我芝蘭玉桂油的氣息叫我噤聲。
  我從來都不愛塗這種髮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趙四小姐。
  容宴川伸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盒子遞給我:“別生氣了阿月,瞧瞧這裡面是什麼?”
  他伸手替我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面,是一朵晶瑩剔透的雪蓮花。
  容宴川神色得意洋洋:“為了給你摘這朵花,我跑的都要累死了。”
  我微微一愣:“給我的嗎?”
  容宴川點點頭,伸手在我鼻子上一點:“小傻瓜,還以為我真的忘記了你的生辰啊。”
  容鈺此時此刻從後面蹦躂了出來,把一個簪子戴在了我頭上,笑眯眯道:“阿孃,對不起,我昨天不應該這麼說的,生辰快樂。”
  我望著這一大一小,徵然了許久。
  我是十分好哄的人。
  只要我珍重的人願意哄我一句半句,我就可以原諒很多過錯。
  何況容宴川並未真的做出些什麼出格的事情。
  像他這般的男子,在這個社會府中不納妾已然是難得了,稍稍有些風流趣事又怎麼了。
  其實,我並不怎麼喜歡雪蓮花。
  喜歡雪蓮花,會為了花開連夜跑去看的人是趙初晴。
  只有她那般灑脫敢愛敢恨的人才會為了一朵花策馬許久。
  容鈺送我的簪子,樣式也是一朵雪蓮。
  但難得的,趙初晴出現之後,容宴川還會為我花心思。
  父子倆給予的那一丁點的糖被我死死地抿在嘴裡,甜意蓋住了我的眼睛。
  以至於我忘記了。
  他是男二,趙初晴是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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