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很快，家里的米面缸见了底。
　　沈逸不放心将我交给王大婶，把我绑在村口盲人爷爷背上，再去附近山里挖野菜，摸鱼，采野果，又或是下水田抓黄鳝，拿到镇上集市卖了换米面。
　　盲人爷爷编竹筐为生，知道沈逸带着我，过得艰难，时常接济我们。
　　两岁那年，徐校长提来一袋五斤的米，让沈逸去学校上小学，他想也不想地拒绝：“姜笙太小了。”
　　徐校长继续劝，沈逸撒谎说他在城里时，学过一二年级的课本。徐校长知道他出生在城里富贵人家，半信半疑，没再劝。
　　眨眼过了两个冬天，九岁的沈逸在盲人爷爷的劝说下，去了小学上三年级，他还是不放心我，没有多余的钱给我上幼儿园，求了校长，让我在操场黄桷树下玩。
　　沈逸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可上完小学，任凭谁劝，他都不肯再上学了，只因我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这三年，他学习之余，去镇上扮人偶，洗盘子，卖各种田间山货，攒下了点钱。
　　我上学第一天，下了大雨。
　　沈逸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山路，到学校。我举着破旧的黑伞，泪水模糊了视线。
　　也是这晚，庇护我和沈逸七年的盲人爷爷走了。
　　好人不长命，大抵如是。
　　十岁生日那天，我接了一个问路司机的水，碰巧被从工地回来的沈逸撞见。
　　他发了好大的脾气，我才知道隔壁村最近有两个女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
　　“哪只手接的？”沈逸灰扑扑的手里拿了根食指粗的荆条，眼里是滔天的怒意，少年的他，声音很是磁沉。
　　我心里一阵后怕，浑身发软，眼眶红红，抖着双手，伸到他面前，“哥哥，我错了。”
　　沈逸垂着眼眸，每打一下，问我：“以后还敢吗？”
　　我呜咽摇头，“不敢了。”
　　他打了三下，就将荆条扔到柴垛里，面无表情地说：“哭什么，又没用力。”
　　“你记住，除了我，这个世上没有哪个男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好。”
　　我还在怔愣，沈逸睨了我一眼，“滚，去写作业，一会儿叫你吃饭。”
　　说完，他抬脚去了灶台。
　　很快，沈逸煮好我心心念念的牛肉面，去年生日是我第一次吃牛肉面，是他在工地打小工，领了第一个月工资。
　　我脾胃不好，饭量一直很小，那天我却把汤都喝完了，他很高兴，粗糙的大掌揉着我的头发，“姜笙，好好读书，以后我会带你吃牛排的。”
　　“牛排是什么？好吃吗？”我歪着脑袋看他。
　　沈逸喉头轻滚，“好吃。”
　　“姜笙，”沈逸皱眉，轻扣了两下桌子，“怎么不吃？”
　　我心里别扭，瘪着嘴，不肯动筷子，“还没饿。”
　　沈逸轻叹了声，“怪我打重了？”
　　顿了下，“手疼吧，行，我喂你。”
　　说着，他挑了口面吹气，缓和了声音，“不烫，加了几滴麻油。”
　　他知道我的口味。
　　饥肠辘辘的我啊，状若无意地咽了下口水，倔强地撇开了眼。
　　沈逸耐心地追着我喂，哄我：“不是叫你吃，是叫你尝一口。”
　　“你吃一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