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天下午，我哭到没了力气。
　　我将自己缩成一团，蜷在楼道的墙角，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爸爸下班回家，把我抱进了家门。
　　他把我放到床上，替我盖好被子。
　　我太熟悉他接下来会做的事了。
　　我环住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企图用撒娇的方式组织事态的继续扩张。
　　“爸爸，别”
　　话还没说出口，爸爸就打断了我。
　　“嘘，再好好睡一会儿，没事的。”
　　他已经利落的帮我脱完了外套和鞋子，给我盖上了厚厚的棉被。
　　离开时，他还贴心的给我带上了卧室的门。
　　窗外，夜幕笼罩，黑暗将我吞噬。
　　听觉变得异常敏感，爸爸妈妈果然又吵架了。
　　那音量倒像是没有刻意回避我，顺着门缝挤了进来。
　　爸爸的话中带着质问的意思。
　　“孩子还那么小，你就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门外？”
　　“万一要是这天寒地冻的生病了，或者是被坏人拐走了怎么办？”
　　妈妈也不甘示弱。
　　“丢了就丢了，反正你也不想管她！就留给我一个人做累赘，凭什么？”
　　“正好，你女儿更喜欢你。我付出了这么多，什么都不是，你只用每次在我发脾气的时候充充好人，就能轻而易举的俘获人心。”
　　“这个孩子我要不起了，还是你带走吧！”
　　爸爸反唇相讥：“凭什么要我带着！当初是你要死要活的想把她生下来，我说打了的时候你怎么不同意！”
　　我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爸爸也只是表面上对我好而已。
　　他们两个，似乎谁也不是发自内心的想要我。
　　我好像有一个家。
　　但好像和没有家的孩子，也没什么两样。
　　争吵还在继续。
　　妈妈：“现在倒是都变成我的错了？那你去陪赵青青的时候，也是我的错？”
　　我见过青青阿姨，她好像就是大家口中的“外遇”。
　　爸爸和妈妈有很多次吵架，都是因为她而起的。
　　妈妈冷笑了一声。
　　“是，是我的错。我错就错在不该给你做饭，不该等你回家，不该让自己生一肚子气！”
　　说道这儿，客厅中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
　　妈妈的叫喊声十分刺耳。
　　“别吃了！都别吃了！你不是喜欢吃赵青青做的吗？你不是喜欢和她一起吗？那就去找她啊！”
　　爸爸骂了声“不可理喻”，屋子的大门再次被关上。
　　瞧，他生气的时候，也不会想着屋子里还有一个我。
　　门外，妈妈在呜呜的哭。
　　按照以往的经验，如果我现在出去在她面前晃，哪怕是为了安慰她，大概率也会被她骂一顿。
　　但我不想妈妈难过。
　　妈妈难过，我就更睡不着了。
　　我还是打开卧室的门，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妈妈身边。
　　我轻轻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妈妈面前。
　　我始终没有说话，小心的观察着她的脸色。
　　她瞥了我一眼，并没有将纸巾接过去。
　　而是高昂着头俯视我。
　　“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我张了张嘴，可她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根本不想听我的说话。
　　“你怎么不和你爸一起走啊？你为什么要缠着我？！”
　　她猛然伸手发力，将我推倒在地上。
　　然后她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
　　“我不要你们了，你们自己过吧！”
　　我哀求，阻拦，哭喊。
　　可妈妈始终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过我一个。
　　我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恨自己因为弱小，没有办法留下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