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皇后的第三年，萧景睿以我无子为由广纳后宫。
　　之后二十年，他先后送我三个女儿去和亲。
　　我哭着求情，他却满脸冷漠「和亲而已，又不是死了！你怎的这般自私？」
　　后来敌国再次来犯，朝臣提出和亲时，后宫再无适龄公主。
　　火烧眉毛之际，有臣子进言「后宫还有位朝阳公主，年长些，却最合适。」
　　他欣喜应下，命贵妃着手操办和亲事宜。
　　直到我一身喜服跟着使臣离开。
　　他终于想起，我就是朝阳。
　　殿外响起宫女的声音时，我还没睡着。
　　看着萧景睿在我额头落下一吻，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皇后，朕去看看贵妃，心悸这毛病可得好好看看。」
　　我顺从的点点头。
　　「陛下去吧，臣妾贪睡，便不等陛下了。」
　　目送着他有些急切的身影离开，心下一片苦涩。
　　「娘娘，贵妃这月，心悸十次了。」
　　小桃还要说，被我先一步打断，示意她出去。
　　独自坐在灯火前，望着窗外一片漆黑愣神。
　　伸手摸了摸脸，触到一片冰凉。
　　什么时候开始，萧景睿对我的称呼从朝阳变成皇后了呢？
　　噢，记起来了。
　　他登基第三年，开始广纳后宫之后。
　　眼里心里嘴里再没了朝阳二字。
　　我也如他所说，成了最合格最贤良的皇后。
　　被“皇后”二字永远禁锢在这方寸天地。
　　代价，是三个女儿一一送去和亲。
　　两天前，大启使臣进京。
　　也是那一日，有臣子进言称后宫有位朝阳公主适龄待嫁。
　　解了萧景睿的燃眉之急，他也答应的痛快。
　　下朝后，流水的赏赐到了我的宫里。
　　「皇后！多亏了你这些年为朕管理后宫！朕何时多了位朝阳公主？朕都不记得了！」
　　「为了这事儿，昨夜贵妃都急上火了！你是不知道贵妃急起来多娇俏！就和御花园的小猫儿一般…」
　　我勉强扯着唇角笑。
　　面色却一寸寸惨白下去。
　　原本因为他的到来儿炽热的心脏，也变得冰冷一片。
　　后宫除了我的三个女儿，何来公主？
　　登基太久，他都忘了。
　　我就是朝阳。
　　不远万里，一心嫁他的朝阳公主。
　　我点了灯，趴在案前，提笔思索良久才落下第一笔。
　　却因为胃里绞痛的厉害，怎么也拿不稳笔。
　　几个字写下来，犹如鬼画符。
　　一直到实在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
　　小桃才白着脸从门口冲进来，惊慌失措的传唤太医。
　　「娘娘，娘娘您身子不好，不能逞强啊。」
　　我想开口安慰，却只又吐出来一口鲜血。
　　堵的我说不出话。
　　直到再次醒来，床榻边围满了人。
　　我忽略太医，一眼看见人群中满脸阴沉的萧景睿。
　　他身旁的贵妃满脸阴毒，眼里却满是得意和不屑。
　　我毫不在意。
　　刚嫁过来的时候，我和萧景睿很恩爱。
　　尤其是那次为了救他，舍身挡下刺客一剑。
　　他也是这般黑沉着脸，发了疯的让太医拼尽全力治好我。
　　「孤要你们救她！朝阳若是出事，你们全部都得陪葬！」
　　至今我都记得，他握着我的手哭的不成样子。
　　今日呢？
　　他若得知我患上胃疾，是否会同从前一样生气？
　　会的吧…
　　哪怕…他如今更宠爱贵妃，但应当会记起我们的从前吧？
　　想到这儿，我唇角微弯。
　　连带着惨白的面色都多了几分血气，满眼希冀的看着萧景睿。
　　「景…」
　　「皇后！你最好给朕一个解释！前脚贵妃抱恙，你这儿就出了事？这么巧？」
　　「当值的太医都说了你没问题！你这是欺君！谁教你以此邀宠的！」
　　「担心你的身子，贵妃大半夜硬要前来探望！你何时能有她半分懂事！」
　　「还有脸笑？你如今与青楼妓子有何区别！这皇后若是当腻了，朕便下旨废你为妃！」
　　我身子一僵。
　　愣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景睿。
　　以病邀宠？妓子？
　　在他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明明，该最是懂我。
　　怎能如此待我？
　　心底刚升起的希冀消散的一干二净，传来阵阵绞痛。
　　「陛下，你就别责怪皇后姐姐啦！你看，皇后姐姐这是大晚上起来写信呢！」
　　「不过…姐姐，这么多年你这一手字迹怎的还是没有长进？像狗爬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