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娘洗完澡后，接过下人给她的一封信。
　　是爹千里战马送来的，信上没有问我们的近况，只有寥寥数语，
　　“那两枚药，务必尽早服下，不可违背我的话。”
　　我才知爹走前，留下几个人监视我们。
　　他怕他逃跑后，娘和我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他，只有死人才不会威胁到他。
　　娘看完那封信，用桌上的烛火点燃那封信，看着火舌将那些字一一烧尽，直到火烫到她的手才肯松开。
　　“娘，你不是最听爹的话了吗？为什么这次不听爹的话了呢？”
　　“娘，你不用担心我，我不怕疼，听说这药疼一会儿就不疼了。”
　　娘用拿过信的手指捏捏我的脸，眼里的光彩消失殆尽。
　　我闻到娘的手指上有异香，那股香味是爹宠妾身上带着的。
　　许久，娘叹了一口气。
　　“你爹曾救过我一命，我嫁给他，为他操劳了快半辈子，听他的话快辈子，再大的恩情也该还完了。”
　　“从此我和你爹桥归桥，路归路，自是不会再听他的话了。”
　　娘揉着我的脑袋，眉眼染了一抹红，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娘不想让我的囡囡死，娘想让囡囡平安快乐的长大。”
　　“乱世人如草，女子命似萍，只是可怜了我的乖囡囡，跟着娘受苦了。”
　　“当初若是让你跟着你爹走，或许你仍是大小姐，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娘搂着我，泪沾湿了我的棉袄。
　　我抱紧娘，“娘，葳儿不怕的，只要娘在身边，葳儿什么都不怕。”
　　“好，葳儿真是娘的好孩子，娘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突然娘抹去眼中的脆弱，她的眼神变得坚硬警觉。
　　娘走到暗格面前，从里面掏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
　　我知道那是爹逃跑时落在家中的枪。
　　爹最喜欢这把枪，他说这把枪能够无声毙命。
　　没有任何一个敌人能躲过这把枪打出的子弹。
　　他将这把枪视为自己的性命，每天都细细擦拭。
　　可爹在逃跑那天没有忘记带走自己的宠妾，却将这把枪落在家中。
　　娘像爹曾经一般擦拭这把枪，将子弹上膛。
　　她将枪口对准窗口，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子弹如闪电般飞射而出，无声穿过玻璃，直冲窗外。
　　只听到屋外一声惨叫，有血溅到窗台上。
　　娘走了出去，她瘦弱的背影透出一股坚毅。
　　“夫人饶命啊！夫人饶了我们吧！都是统帅让我们干的，我们也是听命行事！”
　　那些人跪着给娘磕了好几个响头。
　　在这些人身侧，是流着血的尸体。
　　那尸体将地面染红，血流到那些人的面前。
　　“放过你们？”
　　娘将枪口对准他们。
　　他们害怕得直哆嗦，头磕得更响了。
　　鲜血染红了他们的额头，分不清是他们自己的血，还是那尸体的血。
　　“我放过你们，那谁又曾放过我们？！”
　　娘语气有些颤抖，迟迟不肯扣动扳机。
　　我看到有个人看娘的眼神不对劲，他将手放在腰带上，似乎想要掏出枪。
　　就在我想出声提醒娘时，那些人突然全都倒在血泊中。
　　但…….但不是娘开的枪……
　　“背主之人都该死！来人！把这些尸体放到城中烧了！”
　　“让人看看背叛之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