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同崔懷英對視一眼,便知道自己猜對了,背後算計這一切的人,當真是她。
她還是不敢相信,以景元公主的年歲,真的會有這麼深的心思?
“老爺,會不會弄錯了,景元公主也只是個小姑娘而已,她能有這般能耐?”
崔懷英道:“呵,禍事到了眼前還不知道得罪了誰,憑你這樣的腦子也敢算計景元公主,你也不想想,那宮牆裡頭,有幾個是簡單人物?”
“今日起,你無事便不要外出。”
崔懷英撂下這句話便離開了,再不願多看崔氏一眼。
秦漱此時也因著這件事被皇后宣進了宮裡。
秦漱見了禮,便聽皇后道:“你既知曉郭問是崔家的人,為何早先不說,冷眼看著我同你皇弟受他們挾制。”
秦漱姿態從容,一板一眼地答著皇后的話:“兒臣並非隱而不報,碰見趙家夫人實屬偶然,只是瞧見她年邁跪在雪天裡,心有不忍。”
“也許正因此,才叫咱們得了福報,叫崔家遭了責罰。”
皇后聽她如此說,心中升起一股怒意:“你端看崔家遭了責罰,便沒顧忌到你皇弟也因此受了你父皇訓斥?”
“若非你壞事,原本應當交到嶼兒手中的差事,又怎會落到了四皇子手中?你可知這件差事辦妥當了,能得了民間多少聲望?”
秦漱眼中漸冷,若不如此,便要將她嫁去崔家,以換得秦嶼的順遂嗎?
在母后和皇弟眼中,從頭至尾,她也只是個棋子而已。
既然日後秦嶼登上皇位,她落得是那樣的下場,那倒不如…換個人來做皇帝。
這個念頭一起,便一發不可收拾,心底裡突然躥出一股戾氣,從前的不甘和怨憤一股腦兒的全衝了上來。
郭問被查,他隱瞞的事自然也水落石出。
在他那裡搜到了秦嶼的玉佩,父皇便也知曉秦嶼和蕭戟在青樓,因一花魁失手殺人的事,責罰自然少不了。
秦漱垂下眼,掩起情緒,她心中有一瞬報復的快感。
也許,有心者日後會拿這件事攻訐他,可那又如何。
以往的乖順,是她最好的偽裝。
見秦漱不語,皇后這才放緩了語氣:“景元,你生在這紅牆裡,便也該知道,皇城中的女子本就不易,我們母女往後能倚仗的也只有你皇弟了。”
“母后聽說王家主母很中意你,可有此事?”
一聽這話,秦漱立即便明白她打的是什麼主意。
果然聽見她道:“王家門楣可與崔家比肩,如今崔家得了你父皇的不喜,若咱們能得了王家相助,也是好的。”
秦漱沒有再說其他,她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兒臣知道了。”
見秦漱乖巧應下,皇后面色才算晴朗。
秦漱離開後,從碧紗櫥裡走出一個人,來到皇后身邊:“母后,阿姐可會幫我?”
皇后道:“嶼兒放心,她曉得厲害,定會幫你,況且聽聞王家公子一表人才,學問又好,咸安城裡不知有多少姑娘心儀他,你皇姐自不會例外。”
“如今你因此事傷了名聲,難保日後那些言官不會捏著這事兒大做文章。”
秦嶼眼睛一亮:“所以母后打起了王家的主意,王家門下學子眾多,文官學士的筆,亦是一把利刃。”
皇后笑了笑:“不錯。”
宋府裡,侍墨垂首立在一旁,臉上也沒了往日的嬉笑。
書房裡的氣氛冷凝,炭盆裡的火偶爾冒出‘噼啪’聲,微小的聲音也顯得十分清晰。
侍墨恭聲道:“公子恕罪,是屬下疏忽,竟沒查到崔家對景元公主欲行不軌之事。”
宋郇坐在書案後頭,面上不見喜怒。
手搭在扶手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侍墨的心上,半晌,才聽見宋郇開口:“罷了,這樣的事的確不宜張揚。”
侍墨這才鬆了口氣:“公子,那件事還要不要安排下去?”
宋郇輕輕頷首:“去做罷,現下時候正好。”
“是。”
公主府中,兩個人影一躍而入。
那兩人一落地,便交頭接耳起來。
“嘖,是這邊吧?”
“不對,反了,我就說別從這道牆進,你非不聽,現下找不到地方了吧,我看壞了事你怎麼跟主子交代。”
“我哪知道公主府這麼大!這景元公主到底住哪間?總不能問路吧?咱們可是來刺殺的。”
“那你說怎麼辦?”
“要不…扔銅錢吧,正面向東走,背面向西走。”
“好,還是你聰明。”
暗處,彼雀一臉疑惑地看著那兩個黑衣人低聲商量,好像是有了分歧。
方才有人來報,說有兩個賊人鬼祟進了公主府。
彼雀趕了來,便瞧見這一幕。
直到她等得不耐煩了,那兩個人才像是商量好了,朝馬廄的方向去了。
彼雀屏息,暗中跟著他們,這兩人難道是要給馬下毒,意圖暗害公主?
卻見他們到了馬廄前,又吵了起來,還互相推攘。
彼雀沒了耐性,呼吸一重,那兩人突然停了爭吵,同時喝了一聲:“誰!”
彼雀暗道,這兩人功夫倒是不淺。
她現了身:“敢闖公主府,膽子不小。”
那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朝彼雀出手。
才一交手,彼雀便知自己不是他們二人的對手,對方氣息綿長,內勁深厚。
招式十分老練,雖不是殺招,卻也十分凌厲。
交手中,當中一人道:“小丫頭,你帶我們去見公主,我們便饒你一命。”
彼雀‘呸’了一聲:“見你奶奶個腿兒!”
彼雀說罷從懷中掏出一物,往空中一拋,不過片刻便有人朝這邊趕過來了。
帶頭的是辛執。
辛執見狀,二話不說朝著那兩個黑衣人就動手。
那兩人卻不與他交手,躲閃起來:“哎,要不這樣,你們將我倆抓去,面見公主如何?”
這兩人行為奇怪,彼雀示意辛執停手:“你們到底為何而來?”
“刺殺公主。”
當中一人才說完這話,後腦上便捱了一掌:“啥都說!”
捱打那人委屈道:“她問我的。”
打他那人一噎,扭頭衝彼雀沒好氣道:“不該問的別問。”
彼雀:“……”
辛執:“……”
彼雀怎麼瞧怎麼怪異,她同辛執道:“你去稟了公主,我在這守著他們。”
見辛執離開的方向,先前捱打那人道:“哎,我就說往那頭走,都怪你!”
彼雀聞言,心裡頭的白眼兒都翻到天上去了,敢情這倆方才是迷路了,她也漲了見識,頭一回見到刺殺人,拋銅錢指路的。